岫云垂眸看他,约莫六七岁,虎头虎脑的样子,煞是可爱,咧着嘴笑着。这位大皇子是定妃的儿子,也是皇上的长子,从前就听闻他资质愚钝,也曾于宴会中见过一两面,今日近观,虽有些憨实,但不失可爱。
一时叫不出他的名儿,岫云只得笑道:“大皇子,嬷嬷和宫女呢?怎么是你一个人?”
“你是谁?”他仰着头,望着岫云的肚子,伸手想去摸。
“呵,大皇子……”秋河却拉住了他,道:“大皇子,这位是宓妃娘娘!”
岫云见秋河紧张的样子,咯咯地笑出了声:“秋河,不碍的。”
他得到了首肯,真就伸出了通红的小手,轻轻碰了碰岫云的肚子,又猛地收了回去,搓了搓手,往手上哈气,笑靥纯然,道:“我的手好冷,会不会冻了小弟弟。”
岫云笑了笑,握上他的手,还真是冰冷,疑问道:“怎么没带炉子出来?”
他笑道:“嬷嬷带了,在后头呢!我去玩雪了……”
“娘娘,大皇子好生可爱呢!”秋河见状,也放松了,冲岫云笑道。
“是啊,”岫云莞尔,四处观望,不见有嬷嬷跟着,于是朝身边随行的宫女说道:“你们送大皇子回去吧,小心一点。”
“是,娘娘!”
“不要,我不要回去……”他却摇头,五官都快拧在了一起。
这边正说话着,只见宫道的那一头,已有一位嬷嬷带着两个宫女寻了过来,想必是来找大皇子的。
大皇子哼哧了一声:“又要我回去念书,我才不要!”说罢,还没等岫云留住他,他已经拔腿跑了。
岫云无奈地摇了摇头,难怪皇上不怎么喜欢他,竟如此不喜功课。但转念一想,他还如此之小,正是玩的时候。
迈步要走,秋河却见地上有一个精致的锦囊,捡了起来,道:“娘娘,这个锦囊好香啊!”
岫云瞅了一眼,道:“可能是刚才大皇子落下的。”
嬷嬷和宫女已经寻到了这边,低首给岫云问了安,“宓妃娘娘吉祥!”
秋河将锦囊给了嬷嬷,道:“这可是大皇子的?”
“是,是。”嬷嬷应道,将锦囊收了起来,问:“大皇子呢?老奴正找着呢。”
秋河指了指前头,道:“大皇子朝那边跑去了。”
嬷嬷福了福身,道:“娘娘,那老奴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岫云挥了挥手,见她们渐渐地走远,才道:“秋河,我们也走吧。”
秋河掺着岫云,笑道:“娘娘,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什么?”
秋河垂眸,瞧着岫云的肚子,道:“迫不及待见一见小主子了,一定比大皇子还讨人喜欢。”
岫云摸了摸肚子,忽地眉峰一蹙,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挪不开步子。
“怎,怎么了?”秋河一惊,紧张地问,上下打量她。
岫云仍皱着眉,指了指肚子,表情痛苦地摇了摇头。
“娘娘,哪里不对,你说呀!”秋河是真的慌了神,这一路来,她们小心谨慎,到底哪里出错了?莫非是刚才的锦囊?
对啊,那锦囊有一股香气,难道有毒?
“快,快宣太医!”秋河连忙命令身后尾随的宫女。
岫云却忽然大笑,捧着肚子,道:“你做什么呢?”
“娘娘,你?”秋河疑惑,望着岫云,甚是不解。
岫云笑道:“他,他不过是踢了我一下,瞧把你吓的!”
秋河长舒了一口气,道:“娘娘,你逗我玩呢?这可一点儿也不好玩!娘娘胆子大,奴婢我胆子小,可经不住吓。”
岫云在她耳边轻声道:“不如,一会儿,我们去吓吓她们,也让她们心里发发毛。”
“娘娘!”秋河嗔道:“哪有人拿这种事玩的?要是娘娘不事先跟我说,我真会在那儿悬心呢!”
岫云呵呵笑道:“就当是给德妃一个大礼。”说罢,与秋河朝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
宫妃们身着深色的宫装,见岫云过来,纷纷站起了身,此番宫中,岫云这位宓妃的地位应当与德妃齐头了吧。
兰嫔身旁的乳娘抱着三皇子尔聿,一旁的柔静长公主玩着宫女给她的一支白梅,不时地与尔聿玩耍着。
这段时间,兰嫔与静妃走得近,宫中的人都有些耳闻。兰嫔处事圆滑,处处不得罪人,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
另一处,二皇子尔聍在学步,左右宫女照看着,亦步亦趋地走过来,抱着岫云的腿,跌在身上,口齿不清地喊着:“姨姨……”
“宓妃娘娘可真是姗姗来迟啊!”容昭仪温婉地说,腾出上座,已有宫女铺上了厚厚的绒垫。
岫云落了座,一边正是德妃,另一边则是静妃。茶水正在她们面前煮着,镏金的小铜壶搁在火炉子上,还噗噗地冒着白气。
一个小宫女端了茶碗过来,却被秋河挡下来,轻问道:“这是什么?”
小宫女回道:“这是碧螺春。”
秋河拂手道:“搁着吧,娘娘带了茶叶过来。”
此话一出,德妃转眸,瞧着秋河问道:“怎么?还怕我们的茶叶不干净?”
秋河福身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德妃娘娘请见谅,娘娘喝不惯旁的茶。”
岫云笑道:“两位姐姐,要不要尝一尝我带来的茶叶?”
德妃道:“你有什么好茶叶藏着?”
“我可不是什么新茶,早年的六安瓜片,”岫云轻语,这六安瓜片甚是珍贵,后宫的人自然知道,这茶叶只有皇上偶尔会赏下,就连德妃的朝阳宫也未必会有。岫云朝秋河使了个眼色,道:“快给几位娘娘用上。”
秋河应了声,命人掏出了一包,分别给各位娘娘。
德妃瞧了一眼,道:“宓妃还真是有心,自个儿带了茶叶过来,这知道的是要给我们姐妹尝个新,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停顿了一下,嘴角一勾,轻笑道:“还以为我们的茶里下了药,不能喝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