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河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只怕众人避之唯恐不及吧!
养心殿。
一个孱弱的女子跪倒在殿外,雨珠将她一身火红的衣裳打湿,她凌乱的青丝随风扬起,虚弱的身子仿佛无骨的柳枝,应风摇摆。
“秋河,快!”岫云接过秋河手中的伞,秋河另撑起一把,快步地朝江绿芜走去。
“王妃!”秋河替她挡雨,临近她的身体,秋河仿佛能感受到一股冰冷的气息,像冰雪一般寒彻心肺。
江绿芜的身子摇摇欲坠,但眸光却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扇漆红的殿门,那门里面有着她的希望!
岫云走到她的身边,道:“王妃,这样下去你的身体受不住的,你还是先起来暖身子吃点东西,好吗?”
江绿芜没有支声,眼角瞥了眼岫云,轻轻地摇了摇头。
岫云顺着她的目光望了眼紧闭的殿门,不知为何,她已经没有那种自信能让梁玄临打开门,她甚至在想,如果今日跪在地上的人是她自己,那么这扇门依旧会这般死寂吗?
岫云沉了口气,朝秋河说道:“秋河,扶王妃起来!”说罢,她与秋河两人一左一右地想将江绿芜搀扶起来。
然而,江绿芜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死地跪在地上,见岫云等人要动摇她,她忽地像是受了伤的豹子,咆哮道:“你们走开!走开!”
“王妃这又是何必呢?”岫云被她一推,一个踉跄后退了一步,又道:“王爷现在身陷囹圄,王妃更应该爱惜自己才是。”
或许是这句话刺激到了江绿芜,她的眸子顿时瞠亮,深思地望了眼岫云,缓缓地站起了身子。秋河连忙上前扶着她,江绿芜摇晃地站着,慢慢地贴近岫云,然后颤声说道:“我想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但还没等岫云应答,江绿芜就道:“我在慈宁宫里放了件东西,如果我和九哥哥有什么不测,我要你把那个东西公诸于世……那个东西就放在……”江绿芜附在岫云耳边,低声地将确切位置告诉了岫云。
岫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直觉告诉她,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源自这样东西。还未等岫云反应过来,江绿芜忽然大声地朝养心殿内嚷道:“太上皇你若还是不肯见我,你一定会后悔的,我会将你费尽心思想保守的秘密公告天下,让你遭万人唾弃!”
江绿芜近乎咆哮的声音引来了众多太监宫女的注意力,然而更让他们揣测的是,江绿芜口中太上皇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兀地,殿门吱吱地开启,这个声音有些刺耳,不知是因为天气的冷峭还是别的什么,在场的人莫不是觉得毛骨一缩,仿佛是一道生死门正缓缓地开启。
江绿芜跌跌撞撞地朝里面走去,雨珠仿佛美人泪似的顺着她的衣摆一滴一滴地落在殿中。岫云目送着江绿芜进入殿中,又亲眼见到那扇冰冷的殿门再次关上。
陡然,周遭又安静了下来,耳畔只能听闻沥沥的雨声,再无其它的声响。
“娘娘,会不会出事?”秋河焦虑地问道,方才江绿芜如此放肆的话,依照太上皇的脾气,岂能容得下她?
岫云始终望着殿门,继而沉沉地说道:“我们在外面等一会儿。”说罢,她瞧见多海站在殿门口,于是上前说道:“多海总管,我有些问题想向你请教。”
多海连忙作揖:“奴才有愧,娘娘想问什么奴才一定如实禀告。”
岫云道:“太上皇这几日真的没有出来过吗?”
“是!”
“那你进去过吗?”
“奴才只有在送膳时进去过。”
岫云忙问:“那太上皇在里面干什么?”
多海低首,道:“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奴才只是将膳食放在外殿,至于太上皇,奴才也没能见上面。”
岫云点了点头,道:“那除了你之外,可有别人进去过?”
“这……”
秋河见状,道:“多海总管,娘娘可是关心太上皇,你连娘娘也要隐瞒吗?”
“奴才不敢!”多海思虑了一会儿,道:“这几日懿太妃偶有进殿!”
懿太妃!
岫云心中大为不快,胸口仿佛堵着一块大石,让她透不过气来。在他的眼里和心里,懿太妃的分量总是重于她吗?
思忖间,殿内忽然传来一阵物体落地的声音,这个声音让殿外的人皆是一惊,虽是隔着一扇殿门,但依稀能听出来,应该是龙案上的镇纸砚台等物被齐刷刷地扫落所发出的声音。
然而,当众人屏气凝神地去听时,里面却再无其它的声音传出来。就在众人以为安静的时候,忽然,一声更为剧烈的撞击声让每个人的心头都大为震惊。
岫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秋河更是惊恐地望着岫云,这不是一般的声音,曾几何时,她们也听到过类似的声音,所以,当这个声音出现时,她们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有那么一刻钟,她们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证明她们还活着!
须臾,殿内传出一个沉闷的男音:“来人!”这个声音有些沙哑,但他们依然能听出这是太上皇梁玄临所发出的。
多海浑身一颤,两三步就进了殿去。没过多久,他从殿内探出沁满汗珠的脑袋,脸色惨白地唤了两名太监入内。
又过了没多久,两名太监抬了一个满脸鲜血的女子从殿中出来……
血,染在她火红的衣裳上,那种红更为妖冶,那仿佛是死神向她张开的血盆大口,吞没了她的生命。
她的双目依然睁开着,那双黑瞳仿佛有了魔力,能让在场的人都感到心惊肉跳。前一刻,她还活生生的,但下一秒,她已经了无生息。
岫云惊呆了,或许是因为她从来就不相信太上皇会要了她的命!她以为,不管太上皇有多么的生气,对于江绿芜,他总是如兄长一般,可是,这个兄长却亲手葬送了她的生命。
岫云久久不能回过神来,眼见着太监将江绿芜的遗体抬出了养心殿,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但她仍觉得这一切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