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云摇了摇头,道:“记不太清了,那时候我还小,只知道娘长得很漂亮,身上有淡淡的香味……”说到这儿,岫云抬眸笑看着晚姑姑,道:“就像晚姨一样,晚姨身上也有娘的香气。”
晚姑姑抚摸着岫云,反问道:“真的吗?”
岫云窝在晚姑姑怀里,使劲点了点头,道:“云儿好想娘的怀抱,躺着就很舒服,就像现在这样!”
晚姑姑笑了笑,道:“那你再睡一会儿,晚姨一直陪着你,好吗?”
岫云闭上眼,道:“晚姨,你真好!”说罢,她又沉沉地睡去,嘴角留下淡然的笑容,那是幸福的笑,如果可以的话,她想一直拥有这份幸福。
晚姑姑见岫云熟睡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自语道:“如果我们不是身处深宫,我真想有你这样的女儿啊……”
岫云不曾听到这样的话,她的梦里,只有娘温暖的怀抱,哪怕这只是短暂的幸福,她却已在梦中绽放了最甜美的笑容!
两天后,岫云可以下床活动了。步出房间,久违的空气,崭新的天空,再一次向她展开了双臂。院中的积水仍在,但天空已经放晴了。
岫云向浣衣房走去,她这一病,冰蕊她们该担心了吧?她面露笑容,步子也轻快了不少。
倏然,一群婢女慌慌张张地朝她这边走来,仿佛是出了什么大事。岫云见冰蕊也在其中,忙拉住了她,问道:“大伙这是上哪儿去?”
冰蕊茫然地摇头,道:“听说有个奴婢违反了宫规,正要处死呢。各个局的姑姑都去了广德殿,这会儿谁还有心干活,都去围观了。我还听说尚刑司的人要所有奴婢过去,说是给我们提个醒!”
“处死?”岫云心扑通一跳,那人犯了什么错,要当众处死?
冰蕊见岫云被吓到了,忙说道:“你病刚好,别过去了吧。”
岫云不知为何,心跳得厉害,胸口像是堵上了大石,直令她喘不过气来。她拉着冰蕊,道:“我也去。”
冰蕊应允,带着岫云一起去了广德殿……
广德殿外,各局的姑姑站在了两边,另外一些奴婢们则站在不远处观望。尚刑司的公公们面容严肃地站着,却不曾见到那个犯了错的奴婢。
“把人带过来。”鄂公公大喊一声。鄂公公是尚刑宫的执事公公,而尚刑司则是专门惩处奴婢的部门。当然,有些时候,尚刑宫也会惩处后宫的嫔妃,但那种惩处就只能算是一种羞辱。
因而,能让鄂公公亲自下令处罚的奴婢,一定是犯了下大罪,而一旦经由鄂公公处罚,便是再没有生活的可能了!
众人纷纷猜测,到底是什么人,竟会让鄂公公如此大怒?她又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
岫云挤在人群中,遥望见鄂公公手上的鞭子,正炫耀着一种神圣不可轻犯的法度!再向姑姑们望去,她们的脸色也不好地站着。
“鄂公公——”荣少祎忽然出现在广德殿,径直地走到了鄂公公面前。
“荣督卫——”鄂公公上前行礼,“荣督卫来得正好,一会儿还要请荣督卫帮忙。”
荣少祎眸色一黯,苦笑地让手下的侍卫站在一旁,他则站在了鄂公公的一侧。此时,人已经带上来了——
“姐……姐姐?”岫云不禁失口叫了出来。
那个人是姐姐吗?为什么是姐姐?岫云瞪大了眼睛,她一定是病还没痊愈,所以产生幻觉了吧!
“傅姐姐?”冰蕊在旁也失声地叫道。
“你,你说什么?那个人怎么会是姐姐呢?姐姐向来处事小心,她怎么会犯错呢?”岫云仍然不敢相信,连连反驳着,可是,事实已是如此,她无法改变什么。
“云儿,她分明是傅姐姐!这可怎么办?他们会打死傅姐姐的!”冰蕊慌张地说道。
岫云被她一提醒,心里更乱了。莫非那日姐姐说的,便是今日吗?她早已知道了有这一天,所以才说了那番话的吗?
思忖间,鄂公公已提起了鞭子,俯视着跪地的嫣然,严厉地问道:“说,把一切都交代清楚,还能免受皮肉之苦。否则,这细皮嫩肉的,真要捱上几百鞭子,可就有你受的了。”
“公公什么也别问了,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嫣然倔强地说道,咬牙等待着鄂公公挥鞭。
“好硬的嘴!”鄂公公叹道,“那就别怪本公公心狠了,到了阴曹地府,也只去找那个你要维护的人!”说罢,鄂公公正要挥鞭时,荣少祎却伸手阻止了。
“鄂公公,眼下这种情况,你也问不出什么了。何必费这个气力挥鞭子呢?”荣少祎在旁说道。
“荣督卫,这是宫中定下的规矩,你这是要阻拦吗?”鄂公公侧目瞧了眼荣少祎,又瞧了瞧跪在地上的嫣然。
“荣督卫,这鞭子,奴婢承受得住!”嫣然不想让荣少祎为难,坚忍着说道。
荣少祎退在了一边,经历过杀戮的他,竟不忍去见嫣然那双凄凉而又悲壮的眸子,别过头去,狠狠地握紧了手中的佩剑。
鄂公公再一次挥起了鞭子,却听一个厉声从那些站着的奴婢中传来,“住手!”定睛望去,竟不过是一个年幼的奴婢。
走出人群的,便是——傅岫云。
“住手,”岫云冲到了鄂公公面前,质问道:“姐姐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打她?”
嫣然不曾料到岫云会出现在这里,强忍的泪水在眼眶中周旋,“云儿,这不关你的事,你走,离开这里,不要管我。”
“你是我姐姐,我怎么能不管你呢?”岫云眼眸中也泛起了泪光,却正色地望向鄂公公,道:“打人也要理由啊!凭什么打我姐姐?”
鄂公公愣住了,眼前这个奴婢虽然年幼,但一句一话中,透露出了威严的架势,眸光异常坚定,不像是一个寻常的奴婢该有的怯懦。
“好,本公公告诉你原因!”鄂公公定了定有些慌乱的心,大声地说道:“在场的人都听好了,傅嫣然所犯的乃是****宫闱的大罪,她的腹中还留有孽种,这就是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