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玄临斥道:“太医说什么?照实说!”
晴儿吸了吸鼻子,道:“太医说娘娘郁结不消,血气不畅什么的,开了些药仍不见效,娘娘这会儿还没醒过来……”说罢,她呜咽地哭了起来。
梁玄临怒道:“这么严重为什么不早报?”他不再耽搁,朝外嚷道:“来人,摆驾——”
晴儿起身,赶紧在前头带路。
岫云也跟着皇上一同去皇后处,心中细想,皇后的面色不大好,但却不曾料到是这么严重的病。若皇后一倒,这宫中岂不是只有德贵妃一人的后宫了吗?
皇后的寝宫内,各宫的嫔妃听闻皇后重病,纷纷前来慰问。个个脸上焦虑不安,但心底应该都乐开了花了吧。皇后只要咽了气,凤座空悬,谁主中宫?
岫云向众嫔妃瞧去,德贵妃自然是守在最前面,勤妃,定妃,珍嫔,兰容华,宛婕妤等在后,却不见静修容。
众妃见皇上驾临,福身问安。梁玄临轻轻一摆手,绕过她们,疾步地进了寝室。
寝室内一张百鸟朝凰的屏风,岫云跟着皇上绕过屏风,一直到了皇后的病床前。静修容已哭得不成声,沙哑地喊了一声:“皇上,娘娘她……”
病床上的皇后面色苍白,气若游丝,听到喊声,眉睫微动,但却无法睁眼。三千青丝仿佛也没了生气,懒懒地布满在褥子里,混乱不堪。
“皇后,皇后……”梁玄临唤道,“朕看你来了……”
静修容哭诉道:“皇上,娘娘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臣妾叫了好久,娘娘能听得见,有时还会落泪,但就是醒不过来。”
梁玄临握上皇后的手,道:“皇后,能听见朕的话吗?”复而又唤了几声,但仍不见成效。
静修容的眼泪扑簌而至,偎向皇上,哭得愈发的大声了:“皇上,臣妾好怕,娘娘她会不会……会不会……”
寝室内的宫女们,纷纷擦拭眼角,抽泣声越来越响,一直传到了外殿。
此时,殿中等候的嫔妃们心中大喜,如此情景,皇后的时日恐怕不多了。手上的绢子一掩,好似在哭泣,但多少人在得意地笑着?
万一,皇后这一口气提不上来,她们或许还会哭得更大声,心底更会开始敲锣打鼓,每个人都在等待着寝室内的音讯。
梁玄临见情况不容乐观,见屏风外的太医手忙脚乱的,厉声传唤道:“太医呢?你们到底会不会治?”
一个年迈的老太医颤颤地回道:“皇后娘娘积劳成疾,臣等……臣等尽力……”
梁玄临喝斥道:“什么尽力?朕不准皇后有任何的闪失,你们听清楚了吗?”
太医们忙不迭地磕头,连声应着,丝毫不敢松懈。
此时,多海在外禀报:“皇上,兵部尚书有紧急军情回报。”
梁玄临却怒道:“都什么时候了?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让他明日再议!”
多海领命,正要出去回复,静修容却叫住了他。静修容说道:“皇上,国事为重,如果娘娘知道皇上为了她而耽误政事,一定会责怪自己的。这里有臣妾照看,只要娘娘一醒来,臣妾立刻派人去通知皇上。”
梁玄临瞧了眼皇后,道:“这里就交给你了。”说罢,见着岫云在旁,又道:“你留下来,替朕守着。”
岫云应了声,目送皇上离去……
待皇上走后,静修容擦干了泪,朝晴儿说道:“你去告诉外头等着的娘娘们,就说皇后垂危,太医说了也就这一两天的事,让她们都回去。”
晴儿两行泪还挂在脸上,颔首出了寝室。静修容又朝寝室内的宫女说道:“你们也都出去吧,这儿有我守着就好了。”
宫女们应了声,鱼贯而出。寝室内只剩下了三人,隔着屏风,太医们还在忙碌。岫云守在床头,端详皇后的病容,丝毫没有起色。
静修容见岫云垂立,道:“太医署那儿正煎着药,你去一趟,若是好了就端过来。”
“是。”岫云应道,她若一走,寝室内就只有静修容一个人在皇后病床侧,如此,即使静修容要加害皇后,倒是轻而易举的事。但转念一想,皇后和静修容本属同宗,想来是她多虑了。
岫云出了寝室,经过外殿,见嫔妃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定妃还守着,向晴儿询问皇后的病势。
定妃出身低微,因她在皇上大婚之前就已经服侍皇上了,若论资历,倒是比皇后还长,又因她养育了皇上唯一的皇子,这才晋了妃位。
但是,皇子愚钝,她的身份又不高,对于后妃来说,她根本构不成威胁。或许正是这种原因,后宫激烈的斗争中,她反而能险中保得平安。
岫云从她身边过,朝着太医署走去。皇后,静修容,定妃……三人的容貌在她脑中浮现而过,不管有什么联系,她只管自己每一步不出错。
太医署内,只留了几个小太监在料理药炉子,大部分的太医此刻都在皇后寝宫了吧。岫云进去,询问了一个太监,得知皇后的药是由一名太医亲自煎熬的。
药房内,大门未关,岫云进了房,见一个身穿官服的男子在配着药,房内充满了一股子的草药味。
岫云环顾,问道:“奴婢来取皇后娘娘的药,请问煎好了吗?”
男子转身,两人对视,岫云心中一惊,诧异,竟然是他?此时,他也认出了岫云,却不挑明,指了指炉上的药罐子,道:“这个就是。”
岫云颔首,走过去取药罐子,眼光偷偷地打量他,他是太医?太医怎么会出现在青楼?而且……他有一身的武艺!
岫云滤着药,见他从容自若,仿佛从没有见过面一样疏远,但隐约中,她知道,他此刻一定也在心里盘算。
——他,是谁?什么身份?
思忖之间,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道:“叶太医,皇后娘娘病情反复,杜太医新拟的药方,每隔一个时辰送一次药。”
叶太医?他姓叶?
岫云恍然,再细看他的容貌,双眉入鬓,一道疤痕已经很淡了,但若仔细去瞧,仍能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