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玄临听闻岫云提前生产,命銮驾慢行,他则由几名侍卫护送,策马扬鞭,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却行了两天的路程。方才刚刚回宫,听说已经平安生下孩子,太后又急着召见,便直接来了慈宁宫。
此刻,梁玄临见岫云孱弱的模样,免了她的跪拜,道:“来人,赐座!”
岫云由宫女搀扶着,柔弱地谢了恩,秋河抱着孩子站在了一旁。岫云看向皇上,他的目光时而停留在孩子身上,却不发言语。
德贵妃道:“请太后见证吧!”说罢,朝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就来抱孩子。
岫云却问道:“太后要怎样验?”
德贵妃代太后说道:“滴血认亲!”
岫云凄楚地目光落在皇上身上,道:“皇上,她真是皇上的骨肉,皇上一定要这么做吗?她刚刚出生,手指那么细,怎么能滑破她的手指呢?”
梁玄临没有回答,见太监托着一碗浅浅的清水过来,托盘上还有一把锐利的匕首,他二话不说,往手指上轻轻一划,一滴滚圆的鲜血落入了水中……
德贵妃道:“宓小仪,皇上和太后都等着呢!”
岫云势单力薄,自知无法抵抗,更何况连皇上也默许了,亲眼见着宫女从秋河手中抱过孩子,望见她甜睡的小容貌,岫云却觉得心痛无比。
孩子蜷缩的小手从襁褓中取出,粉嫩白皙,兀然,一滴血落下,只听得熟睡中的孩子哇哇大哭起来……
众人的目光只集中在清水中,凝神屏气地等待着结果。两滴血慢慢地靠近,相遇,渐渐地相融……凝结在一起……
“这……这怎么可能?”德贵妃愕然,盯着碗底的血,百思不解。
秋河将孩子抱回,小脸哭得通红,小指上的血已经凝固。岫云抱在怀里,猛地跪倒在地,道:“皇上,她是皇上的小公主,请皇上为小公主做主!”
梁玄临走到她身边,低头瞧着婴儿,道:“小公主的身份勿庸置疑,以后谁也不准再提!另外,宓小仪晋封为充仪。”
德贵妃敛声沉气,斜睨岫云,幸好生了一个女孩,反正是难成气候,心中这样一想,也顺畅了许多!
太后并无异议,江绿芜却呆呆地愣在原地,自从滴血认亲的那一刹那,她真担心这孩子的真实身份,拽着恒王衣摆的手已经湿透了,可结果让她大大的意外,既然不是恒王的孩子,恒王为何对岫云母女如此关怀?
“谢皇上恩典!”岫云谢恩,秋河搀着她坐下。
恒王却道:“皇上,臣弟蒙受的不白,皇上要怎么给臣弟一个交待?”
江绿芜心惊,恒王这话摆明了是针对德贵妃,德贵妃怀疑岫云与他有染,虽然可气,但德贵妃毕竟是自己的姐姐,恒王想要做什么?她不安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唤道:“九哥哥,别说了……”
恒王甩开她,直逼着皇上,道:“皇上,难道臣弟的清白不重要吗?”
梁玄临见恒王逼人的目光,心中诧异,历历过往,恒王这几个月仿佛变了一个人,究竟是为了什么?灼灼的目光对视,梁玄临睨了眼德贵妃,道:“德贵妃造成了这个误会,让九弟蒙受不白,即日降为妃!”说罢,望向恒王,道:“九弟,现在可满意了?”
恒王浅笑道:“谢皇上!”
岫云偷偷地瞧向恒王,她生下了公主,却能得到晋升,还能让德贵妃降为妃,这是她始料不及的,或许太后和德妃也不曾想到。
太后一脸平静,无论是赐封还是贬降,她静坐着,手上的一串檀香念珠始终拨动着,旁观一切,仿佛与她毫不相关。
此时,多海进殿,凑在皇上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皇上便称有事,匆匆地离开了慈宁宫。岫云纳闷,皇上为何走得如此匆忙?
太后叹了口气,道:“这桩公案可以结束了吗?真真假假,把哀家的头都搞痛了!”不悦的口吻,显然她对德妃也有些不满意。
德妃道:“太后保重,臣妾告退!”
德妃虽然被贬,但她仍然掌握着整个后宫,仍然是这个皇宫里颐指气使的妃子!众人请了安,纷纷退出了慈宁宫大殿。
德妃撞见岫云,笑道:“宓充仪大喜了,恭喜恭喜!”
岫云含笑回道:“谢德妃娘娘!”
德妃冷哼一声,一脸傲气地离开,她还没有输!
岫云回望恒王,他曾经说过,七个月后他就离开,如今不用七个月,他现在就会走吗?他想去哪里?有些话,她已不方便与他单独说,只能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转眸,她还是后宫里的充仪,还是皇上的妃子!
回到景仁宫,外面的侍卫已经撤了,应该是皇上下的命令。秋河搀着岫云进去,叫了几声冰蕊,却不见她出来,只得自己扶着岫云回房。
秋河安置岫云躺下,经历了这一场,岫云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小主……”一想不对,岫云已经是充仪了,忙改口道:“娘娘,总算熬过去了!”
岫云躺在床上,这才放松了紧绷的身体,让秋河把婴儿放在她床边,逗弄着她,亲了亲她的额头,开心地道:“我又有亲人了!我不是孤单一个人,没有了家,没有了父亲,没有了姐姐,上天却赐给了我一个孩子。她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秋河笑道:“看把娘娘乐的,小公主长得多美,长长的睫毛,小小的嘴巴,跟娘娘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岫云越看越欢喜,伸手抚过她的脸颊,白皙的肤色,仿佛是一个精致的陶瓷娃娃,身上还有淡淡的幽香,抱着她便不想松手。
岫云自从有了小公主,整天守着她一起睡,秋河怕孩子吵着岫云入睡,可岫云却不愿把她交给别人,总是亲自养育她。
满月之日,小公主一双水润的眸子望来望去,扑腾的小手胡乱抓着,秋河拿着绢子替她把嘴角的口水擦去,笑道:“娘娘,小公主在想什么呢?笑这么开心,直淌着口水!”
岫云拿着波浪鼓,逗她开心,不言不语,仿佛眼中只有这个幼小的女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