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尘对花花草草的不是很在意,也认不大全,看着舒眉不时发出赞叹,看来有不少异品。
想来也是,皇宫中怎会有凡品呢?不过,她看着其中的一棵树很是眼熟,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象是梨树,她有些不自信,怕自己看走眼,错把冯京当马凉,于是叫来舒眉让她来帮忙认一认。
舒眉看了半天,最后确定这棵树确实不是什么奇花异草的变种,它真的只是一棵梨树,一棵普通而又正常的、会结梨子的梨树。
柳轻尘不禁好笑起来,怎么到了不正常的地方,连人也会变得不正常起来,想不到她竟然会有一天连梨树都不敢认,枉费她小时候整日流连在屋后山坡地上的那一片梨树林里。
柳轻尘只对这棵普通的梨树情有独钟,静静地看着满树洁白的繁花,柳轻尘心中满怀痛惜:几日之后花期一过,这满树的洁白便会“零落成泥碾作尘”了,而自己这一主四仆的在这诡秘多变的皇宫中,将来不知会变成什么样。不知当初把舒眉等人留下会不会害了她们,只是没有她们相陪,自己一人在这深宫中该怎么活下来。
柳轻尘让人在梨树下装了一架秋千,虽说因为心上人不在身边,偶尔有多愁善感的时候,不过她有些小强的风格,忘性大,啥时候都能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小时候看电视,见到穿着红红绿绿的古装戏服的美女姐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的象仙女一样,自己很是羡慕。于是偷偷的把妈妈的床单披在身上,也去荡秋千,结果被妈妈逮到后,被赏了一顿爆栗,还被夸了一句,说她活象一个小猴子。
现在终于可以完成她小时候的愿望了,穿着美美的古装,坐在美美的秋千架上,被人推着荡来荡去,让自己欢快的笑声传出高高的宫墙,让墙外的书生听到后,写一首词:墙里秋千墙外道。
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只是,如今就怕自己笑哑了嗓子某人也听不到。
一位俊朗的少年靠在绣塌上,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小鸟依人般半依在他怀里。那少年用手理了理妇人有些散乱的云鬓,然后用一块锦帕轻轻搽去妇人额间细密的汗珠。妇人微闭双目,气息有些不稳,歪在少年怀里躺了一会儿,依旧闭目道:“叶平显,你会为了我去死吗?”
身下的少年身体僵了一下,笑道:“太后舍得平显死,平显就为太后去死。”
怀中的妇人半睁凤目,睨了他一眼,笑道:“你如此知情识趣,本宫怎么舍得你去死。”
叶平显愣了一下,回味她刚刚的话,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本宫”,“本宫”,她少有这么自称的时候。
太后窝在叶平显怀中没有起来的意思:“叶平显,想当官吗?”
叶平显谨慎地答道:“平显只想为太后解闷,为太后分忧。”
太后听着这挑不出毛病的官话,无喜无怒,面色如常,依旧窝在叶平显怀中闭目养神:“宫里好长时间没热闹过了,该办一件喜事热闹一下。”
叶平显越听越心惊,这个老女人的心机太深了,饶是自己自诩聪明过人,也跟不上太后的跳跃性思维:她怎么前一句后一句的,一点也不着边际啊?喜事?皇宫里还能有喜事?
“将军。”太后歪在塌上声音慵懒的说道。
“平显输了。”叶平显看着棋盘淡然言道。
“心不在焉地,是不是累了。”太后用锦帕搽拭着双手,旁边有宫女捧着茶盘跪在塌前,双手将茶盘举过头顶,太后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问道。
“是平显棋力不逮。”叶平显沉静地回答,眼睛看着那一双托着茶杯的手,那双手保养的极好,光洁、润泽,十指纤纤。可有谁知道这双纤细、小巧的手让多少人身首异处,又有多少豪门大户在她的玉指轻点之下灰飞烟灭。
太后指一指自己的塌边,示意叶平显坐下,叶平显遵命坐在她的身边,不过总觉得有些不自在,他还不习惯在外人面前和太后太亲热,特别这人还是柳轻尘的下人。他心中暗暗自嘲:是不是自己还不够无耻?
唐婉躬身立在离绣塌几步远的地方,太后将她召进静安宫后,却一直在和叶平显下棋,于是她就安静的把自己当作隐形人,不看不动,不言不语,如同一具没有生命的雕像。
太后把茶杯递给叶平显,微微坐直了身子问唐婉:“你主子这几天过得还自在?”
唐婉恭谨的回奏道:“回太后,慧妃娘娘这几日,心情甚好,每日里和几位女侍说说笑笑,全无颓丧之态。”
太后似笑非笑道:“哦?看来皇儿无意中倒遂了她的心愿了。”
唐婉依旧不声不响的躬身立在那儿。
“你下去吧,告诉柳慧妃,她舅舅就要进京了,让她好生准备着,先把贺礼预备下。”
“是。”唐婉不知太后说的贺礼是什么意思,不过她在皇宫里呆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不该问的绝对不问,当下恭恭敬敬的行礼,准备离开。
“等等。”太后好像想到什么好玩的事,嘴角露出微微的笑意,对唐婉说:“你主子进宫到现在,太医院是不是还没派过医女为她验身?”
唐婉愣住了,慧妃娘娘是太后亲自派人接进宫的,一来就直接封为慧妃,地位尊崇,除了萧贵妃、荀淑妃,后宫的那些主子们份位无出其右者,虽说还没正式颁赐金册、玉牒,但那也是迟早的事,如今却要太医院派人来验身,难道是怀疑娘娘入宫之前难怪皇上一直对娘娘不闻不问的唐婉汗透衣衫,真的不敢再想下去了。
梨树下摆了一张小几,几上摆了几碟点心,一壶香茶。柳轻尘身着浅绿色的宫装,悠闲地坐在秋千上荡啊荡,一手抓紧秋千索,一手拿着点心往口里塞,一边还口齿不清的嘟囔着:“好好吃哦,舒儿,你也尝尝。我觉得皇宫的伙食好好哦,你看我好像都长胖了。”
舒眉浅笑着看着柳轻尘,主子这几日气色好多了,每日给太后定省之后就窝在闭花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既不去觐见皇上,也不去拜会别的娘娘,每天只变着法的让御厨做一些她们没吃过的菜肴和点心,弄得御厨一见到她,又是喜又是忧,喜地是他们又能学些新手艺,忧地是他们又不知试验几遍才能达到这位慧妃娘娘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