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宫内又多了一个和她比肩的慧妃,倒是圣恩正隆,听说第一次临幸慧妃的时候,皇上竟然让她在太康宫睡到红日高升才离开。
谁都知道太康宫里的那张床除了皇上,也就是太后可以睡到天亮。难道说,皇上有意要立那个女人为后?
她是太后的侄女,又是太后执意要皇上娶的,如果太后有意立柳氏为后,皇上至孝,怕也难推辞。难怪她一个刚刚入宫的新人竟然有那么大的架子,每日除了给太后问安外,对其他的宫妃不理不睬的,连萧贵妃的凤兮宫和自己的燕然宫都一回没来过。
荀淑妃叹了口气:天不佑我,好容易怀了龙种,原指望能诞下皇子,拴住皇上的心,却不料怀到四个月了,还是没保住……这一段时间自己身体不好,皇上越发的少来了。只是打发人赏赐些燕窝、人参之类的让自己好生的调养身体。
调养身体?她苦笑,皇上,你难道不知道,你才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一副药引子?
“锦云,我前些天作的《燕然宫十首》,让你拿去找女乐司的乐师配乐,你配好了吗?”
锦云过来笑道:“娘娘不提,奴婢倒忘了,前儿个奴婢去女乐司的时候,正好子衿先生也在女乐司,说是要为太后作一副《嫦娥奔月图》,正在让舞姬们跳奔月舞呢。奴婢见到子衿先生倒不好不打招呼,于是过去和他寒暄了几句,他见到娘娘写的《燕然宫十首》,爱不释手,说是要替娘娘配乐呢,奴婢倒不知道子衿先生也通音律。”
荀淑妃听她这么一说,叱道:“胡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本宫的笔墨你怎能随便示人。”
锦云愣了一愣,陪笑着小心回道:“娘娘息怒,奴婢岂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人,只是子衿先生与皇上关系匪浅,娘娘的诗交到子衿先生手上,不也就等于间接的呈给皇上,皇上见到这十首诗一定会念着娘娘的一片深情,岂有不来看望娘娘的?”
荀淑妃冷笑道:“想不到,本宫竟然要通过一个男宠来和皇上邀宠。”
锦云一听,连忙跪下道:“娘娘恕罪,奴婢愚钝,没想到这一层。”
荀淑妃淡淡地说了一句:“罢了,也怨不得你,整个无为谁不知道这深宫内,最受皇上器中的,就是他子衿了。你起来吧,下次做事不要落人口舌。”
“是,奴婢谨记。”锦云恭敬的行了一礼,起来了。
“娘娘,荀夫人入宫来给娘娘问安。娘娘,要不要传。”锦云对歪在榻上闭目养神的荀淑妃轻声禀告。
荀淑妃喜道:“嫂子来了,快传。”说着从榻上下来,让锦云替她整了整仪容,然后带着锦云来到正殿。
一位二十岁上下的美妇人恭谨的等在正殿,见到荀淑妃从里间出来,赶忙跪下:“臣妾给娘娘请安,愿娘娘凤体康泰,万事胜意。”
荀淑妃忙命人将她扶起来:“嫂子快别多礼,都是自家骨肉,锦云给夫人看座。”
荀夫人谢了座,斜签儿坐下,笑道:“娘娘今儿个精神倒好,想是凤体大安了。”
荀妃笑道:“多谢嫂子惦记,这几日倒比先几日好些。”
荀夫人起身拿出一个雕花的方匣子:“老爷让臣妾给娘娘进了些血燕窝,说是对养颜是极好的。”
荀妃笑道:“多谢哥哥、嫂子挂心。”
锦云过来接过匣子拿到荀妃面前,荀妃示意锦云收起来,荀夫人笑着对荀妃说道:“这些血燕窝倒是与平常的燕窝不同,娘娘不妨先看一下。”
荀妃听见她说得有缘故,便命锦云打开匣子,见匣内除了血燕窝外,还放了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簪花小笺,便拿了出来,打开一看,又忙将它窝在手心中,脸上不由得红了,对荀夫人嗔道:“嫂子,这是什么?”
荀夫人脸色微红,笑道:“这首《十香词》,听说是西凉国女主所作,臣妾见它与娘娘作的《燕然宫十首》倒是可以合称双绝,便自作主张献给娘娘,为娘娘增加些闺房之趣。”
荀妃笑着啐道:“嫂子真真胡闹,这些浓词艳曲岂可入陛下耳目。”
荀夫人笑道:“夫妻之间原本要增加些情趣,这首《十香词》虽说有些香艳,却非坊间的艳俗俚曲可比,并不失娘娘身份。”
荀妃但笑不语,少顷问道:“嫂子怎么知道,我作了《燕然宫十首》?”
荀夫人道:“宫内诸位娘娘都知道娘娘新作了一首好诗,听说子矜先生还特意为娘娘的诗谱了曲子。”
荀妃回头看了锦云一眼,锦云赶紧低下头。
这时有宫女来报:“禀娘娘,子衿大人求见。”
荀妃怒道:“怎么这么没规矩,没见本宫有客人吗?”
小宫女吓得赶紧跪下:“娘娘恕罪,奴婢该死。”
荀夫人忙起身道:“娘娘,臣妾告退。”
荀妃道:“嫂子难得来,陪本宫说说话、解解闷,那些不相干的人不必理他。”
荀夫人道:“娘娘美意臣妾不敢辞,只是老爷若听娘娘这么说,少不得说娘娘任性,埋怨臣妾不懂规矩。”
荀妃听她这么说倒不好再挽留她了,等荀夫人离开后,对锦云说道:“传。”
锦云低声答:“是。”
子衿款步来到燕然宫,躬身一礼:“子衿拜见淑妃娘娘。”
淑妃看着子衿,冷冷道:“子衿先生不必多礼。”
子衿对荀淑妃又施礼一礼:“娘娘大作让子衿钦佩不已,子衿不自量力,自请为娘娘谱曲,让娘娘见笑了。”
荀淑妃见他如此倒不好再说什么,只客气道:“拙作卑劣,只怕污了子衿先生的眼,子衿先生不要见笑。”
子衿拿出一管玉箫轻轻吹奏起来,如风入竹林,如雪落梅梢,空灵而不沾烟火气,似乎是一位美人悠然漫步于夕阳之下,少顷曲调一转,哀怨缠绵,似乎漫步的美人对着夕阳在述说着自己的孤寂,最后曲调再变为轻快悠扬,似乎是因为美人那等待许久的心上人终于来到美人身侧,与美人一起策马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