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地的居民多以散居见多,散居久了的人骨子里大多有一种不合群的品性,就像城市楼道里的居民,交口不交心,相互间充满着提防与戒备心理。董晓波的童年一半时间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度过的,广阔的农村生活养成了他自由散漫、倔强顽固的个性。好在那时的董晓波只有四岁,敌不过父亲,被父亲屈在家里作启蒙教育——背《三字经》、《千字文》。
董父当年年轻气盛,眼高心远,又常怀鸿鹄之志。觉得自己未竟的理想总希望后代代其圆上,因此,多用自己的心理代替孩子的心理,希望董晓波能从小打牢基础像众多的名人伟人那样将来做个功在社会、利在自己的人。可那时的董晓波没有深邃父亲的心理意识,不懂这些,只知道偷玩,稍有余闲就跑出去跟周围的小伙伴“鬼混”:或跳皮筋,或捉猫猫,要不就光屁股下河洗澡。董父发现后痛心不已,怕董晓波将来成为自己第二,便把他抓回去受罚,重上加重,进一步督促他背《增广贤文》。
董父年轻时家境清贫,兄弟姐妹七人中就他一块读书的料,好料本想毕业用在重高上将来宏图大展,不想出于经济的考虑,硬被老父逼迫进了中专技校。算起来董父还是家中的才子,当然也是当地的才子。才子之父没到才子毕业便撒手人寰,留下个垂垂老母和还在读书的董父。老父走后,家中妯娌兄弟因争父辈房屋田产,经常相互斗气,老母懦弱当不了家做不得主,只好放手由了他们。子女们埋怨母亲充当和事老,不为自己的一方说话,一恨气,谁也不管,将一老一小撇在一边。老母无力供养董父继续完成学业,董父只好弃学外出打工。看着满眼繁华的世界,想着支离破碎的家,董父本想争口气闯出一番天地来接老母远走,过城里人的生活去。怎奈几年的辛劳,钱虽挣到一些,可骨子里的质朴与憨气怎么也脱离不了一个乡下人的气息。董父自知与城里无缘,一回头,觉得还是乡下好: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于是挣钱回家,利用自己学校学得的专业知识和平日的钻研积累,到镇上开起个电器维修铺。
看见董父出息见长,又到了男大当婚的年龄,远近媒婆纷至踏来,要为董父提亲说媒赚些外财。老母只道人家一片好心,不好推辞,便笑逐颜开地忙前忙后为儿子张罗:约地点见面、请人吃饭。董父先前反对,但经不起老母比长到短的再三强调,也觉得结婚不过早晚之事,成就成了了却母亲心愿。于是择要挑选,定下良辰吉日完了婚事。
一年后,母亲离世,董晓波“呱呱”坠地,家中的积蓄眼见着挥去一空,加之董父那时的生意惨淡,为钱的事,夫妻俩思想上不和,且分歧越聚越大,闹得不可开交时,几欲离婚。好在那时的“哪吒”(董晓波小名)及时降生,又天资聪颖、讨人喜欢。久而久之,两人都把对对方的恨移向了对孩子的爱,家庭关系因而将就着继续维持。
董晓波刚满周岁那年,董母听了自己同学的挑唆,跳着要出去打工。扔下家里“哪吒”一走就是五年,董父又当爹又当妈地挣钱养家带孩子,日子过得甚是辛苦。董母的出走,也使夫妻双方间的战争就此告一段落。俗话说“近臭香远”,久而久之,受环境的熏陶、外界文化的感染,在外打工的董母心境渐有好转,也时常惦念起家中的“哪吒”来,便时不时地往家打电话。董父那阵在镇上的生意逐渐有了起色,只是虑及家中“哪吒”无人照顾,在电话里几次劝老婆归来,董母心里很矛盾,只推说单位签了长期合同,一时半会走不了。气得董父电话里只想骂人,可一想到后果,又只好忍气吞声软下了嘴。无奈之下,只得将“哪吒”带往店铺。“哪吒”不安分守己,时不时手拿工具叮叮当当地将父亲的店铺当着东海大闹一场,惹得父亲急火攻心,嘴疼得厉害时好几天咽不下饭。心里一窝火,就只想好好将“哪吒”修理一顿,可回心想,罪不在孩子,便又下不得手。时间一长,董父打人骂人的本能像进化中的生物,功能都逐渐退化了。不得已,又只好将“哪吒”在家关了“禁闭”,并划给新任务背《百家姓》、《弟子规》之属。
董晓波失去自由,将怨恨统统撒在眼前的书上:或给书变脸涂墨汁,或把好端端的书页撕下来叠了纸飞机、响炮玩。董晓波那时人小不顾及后果,自然不具备杀人犯彻底毁灭证据的心理,满屋的黑纸残书、纸团纸片乱飞。看得回家的董父痛心疾首,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狠狠地将董晓波修理了一顿,说小小年级就心怀破坏之心,如此地不惜书爱学,对书这等糟蹋,将来如何了得。董晓波那时五岁,不懂“糟蹋”何意,胆子被吓回去一截,以致日后不敢背地里再做坏事,怕有眼睛盯着自己看。
董父经董晓波一折腾,思想产生一种紧迫感,觉得“小树尚可育,孺子更当教”,于是买回新书逼迫董晓波背《唐诗》、《宋词》里的句子。董晓波迫于父亲的威严,推此即彼,怕再背上个“糟蹋”“破坏”的罪名,因此,新书到手,就好比乾隆娶回家的香妃,香气四溢处,给人一种怜香惜玉怯怯不肯下手的心理。一日,董父见董晓波的书仍旧原封不动,批评说:“书是用来翻的不是摆在那里看的。”经父亲的点拨,董晓波一时间翻书声“哗哗”乱响。每天摇头晃脑地背:“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之类的句子。
一日,董晓波正在家里背书,村里来了一位女画家。女画家不知从哪里来,她来时背着一个大行囊和一个画夹子。她一来就找了户人家住下。董晓波不知女画家来这里干什么,就见她每日用长尺一样的目光在村里东瞧瞧西看看,瞧准了一样就摊开画夹画起来。
一开始,董晓波以为女画家要带走人家什么东西,心里很担心,因此主动当起了村里的监督员。女画家去了哪家作画,董晓波必在她身后跟着看,从女画家一笔一画看起。当看到女画家只是把眼前的物件不尽相同地搬到了画布上,并没有带走的意思时,董晓波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就觉得女画家手里的笔仿佛马良的神笔,很了不起,想要什么就能画出什么。但想想又觉得女画家的画笔与马良的有所不同:马良的画笔不用颜料,想要什么随便画就能得到,而女画家的画则是靠着颜料一笔一画画出来的。董晓波越看越神奇,觉得还是女画家了不起,于是专心地看。看得入神时,就找树枝学着女画家的样子在地上画。女画家觉得董晓波这孩子挺上进,虽人小模仿能力还蛮强,心头产生怜爱,喜爱的同时就教他画几笔。没想董晓波好比悟空学艺,一点就会。女画家夸赞之余觉得董晓波是根绘画的好苗子,当即收董晓波为徒,教董晓波一些基本的技法。董晓波心里很高兴,主动邀女画家去家里画画,女画家要董晓波说说家里都有啥新鲜物。董晓波挠后脑勺想半天,说自家有个石墩子、一口石水缸,还有一只大花猫。女画家点头继续作画。
董晓波每天背着父亲看女画家作画学画,父亲前脚出门董晓波后脚就跟出去。有时看不到女画家,他就山梁地头地找一遍,或者去问住的李婶家,李婶总会告诉他女画家去的方向,董晓波按着李婶的指引一找就把女画家找到了。
晚上,董父回到家,董晓波忍不住将村里来了女画家,女画家教自己画画的事告诉父亲。董父听来心里为之一动,转而责备董晓波不专心背书,搅扰女画家添人麻烦。董晓波还想强辩,被父亲呵住。
第二天一早,董晓波刚刚起床,看见女画家背着画夹子奔家里来了。其实,女画家住的李婶家距董晓波家相距就两个地头之隔,走路不过十分钟。女画家住到李婶家时曾跟李婶说好了走时一定付她房钱,李婶并不在乎,说农村没什么条件,谈不上钱的事,家里房多,空着也是空着,随便她住多久。女画家当然很感激,心里想着付钱是必须的。
女画家来时,董父正往缸里倒水,董晓波老远就迎上去了,嘴里喊一声“爸!女画家来了。”董父回头看见一位漂亮的姑娘背着画夹子走过来,忙放下手里的活招呼。女画家笑脸相迎。董晓波冲进屋里给女画家搬凳子。董父面带歉意地招呼女画家坐下,说:“董晓波这孩子给您添麻烦了。”女画家笑笑夸奖说:“这孩子很有灵性,是根绘画的好苗子,教他画画是我自愿的事,没什么。”说着话去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铅笔赏给董晓波。董晓波欢天喜地地围着女画家直转悠。董父感激地留女画家家中吃早饭,女画家推辞不过只得依许。
董父进屋做饭,女画家围着大水缸左看右看,时不时向董晓波打听大水缸的来历与材质,问完了摊开画夹作画,连同水缸上蹲着的大花猫一同画进了画里。
吃完早饭,董父去上班,董晓波陪着女画家。女画家又画了董晓波家的一架老风车和一块石板洗衣台。
女画家到村里的张妈家画了一座石磨盘;去李叔家画了一幢依着山的老房子;或者到镇上老街画下了那棵大黄果树。凡是被女画家画过的人家个个脸上像中了彩,满挂着自豪和神气的表情,没有被画过的人家自然希望女画家也到自家画画。
村里人原本觉得深秋这个干巴巴的季节,女画家待不了几天就得走。没想女画家一待就是好几月,直到新年春节临近,才在镇上搭车离去。
女画家离去的那天下午送给了董晓波一张自画像。董晓波舍不得女画家走,拉着要她留下来,女画家说来年春天再来看他,董晓波只好挥手与女画家告别。女画家离去后,董晓波将她的画像贴在自己的床头,没事就望着肖像发呆,或是跑到村口的大路边翘首盼望,希望能看到女画家回来的身影。
冬天远去了,春天来了,女画家一点音讯也没有。后来听村里人说女画家回来找过他们一次,那已是几年以后的事了,再后来就再没消息了。
董晓波六岁那年,在外打工的董母回到家中,看到昔日咿呀学语的儿子一下子长过了半人高,心里不胜欢喜,只想抱着儿子好好亲亲,董晓波却一旁躲着不愿见,董母用买回的玩具左哄右哄费了很大的功夫总算母子相认。董晓波将自己画的画指给母亲看,董母觉得儿子小小年纪画画得就这么好,问他是谁教的,董晓波将一年前村里来了女画家,女画家教他画画的事告诉母亲,董母看着董晓波床头贴着的女画家肖像,说这姑娘人挺好走时就怎么没给她要个电话号码,也好日后联系报答。董晓波人小当然没有考虑到这一层面。没有了女画家的教授,就好像儿子失去了前途,董母心里愧疚阵阵,觉得自己要早一点回家就好了。为了发扬儿子的长处,加之几年打工路上的辛劳疲倦,董母决定从此弃工在家好好培养儿子。看看周围,一想环境造就人,董母就觉得此地不可久留,跟丈夫一商量,董父也明白人往高处走的道理,便拿出家中几年的积蓄,到镇上买下一套房,举家搬到了镇上。
离开农村,到了镇上,周围的文化氛围浓了,董母的心也就放宽了。董父将店面扩大了规模,离店铺近了,省去了早出晚归的辛劳。自己按时上下班,生意一天天蒸蒸日上,一家人过起了其乐融融的生活。闲暇时,董母则四处托人打探孩子上美术班的事。父亲插话说:“孩子小,应当注重均衡发展,现在报美术班为时尚早,应当让他多学古诗多识数,快到上学的年龄了,或者送他去学前班。”董父的建议得到董母的采纳,董母觉得学前班没得学,还是自己手把手教好,于是董晓波被留在家里继续背诗数数。董母一边教习董晓波,一边跑镇上城里地布置美化新家。董晓波也时常到父亲的店铺前背古诗,想着新家新店新气象,当即做出一首诗来:
欢欢喜喜换新家,
爸爸生意顶呱呱。
新家新店新气象,
爸妈脸上乐开花。
董父听了欣喜不已,觉得儿子的才华正在一点点展露,将来必成一位全才,成为全才的董父因此受到鼓舞,又见着学问多讲究学贯中西,中西合璧乃算完美,且董晓波中国文化已知之过半,眼下应当拓展外国文化视野。于是当即决定,工作余暇,为董晓波讲些外国文化常识。
一日找书开讲,说是讲其实是照着书本读,董父误将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三杰”之一的薄伽丘的代表作《十日谈》看作了《十月谈》,说:“薄伽丘的《十月谈》是欧洲文学史上第一部现实主义作品……”。这话被里屋的董母听见,董母带气纠正说:“瞧瞧你,照本宣科还读错,《十日谈》被你读成《十月谈》,你怎么不读它是《半月谈》。”董母一提,董父当即纠正。
董母觉得董父这种教法非得贻误孩子不可,判他过大于功,当即剥夺他的全部教育权利,落实任务说:“教育孩子的事自今日始你就不要管了,好好地开店挣你的钱,这事由我亲自办。”
董母早年在高中里学文科,中外文学还算精当,虽然高考落榜没能实现自己的大学梦,但水平那是董父无法相比的。半路出家的董父不得不面对现实,甘拜下风,臣服于老婆面前,专心经营自己的生意。董母面对聪明的儿子,教好他的信心动力十足,平日除教习董晓波识文断字、数数外,还教授董晓波美术和英语。董晓波对英语没兴趣,只是照自己喜欢的科目学。有时虽感到学习是件累人的事,但面对出来的成绩还是心地敞亮、悦心赏目不已。
董晓波七岁那年进小学,水平已过三年级,被学校老师夸为开校以来的第一神童。神童之母听得心里热乎乎一片,觉得自己的前期教育工作告一段落,剩下的要看入学教育了。母亲的工作一停下,董晓波仿佛卸磨的小驴欢天喜地乐不可支。
在小学里,董晓波凭着自己扎实的基础成了学校的新宠,一帆风顺地迈进初中。升到初中,课程多了,董晓波的竞争对手多了,昔日的新宠位置被人取代。
久而久之,众多的课程中,董晓波拿得出手的仅剩下了美术和语文。美术虽得美术老师的赏识,可语文就不同了,偏偏碰上一位孤傲不被欣赏的语文老师。那老师自恃于《星星诗刊》上发表过几首小诗,同时兼了学校文学社社长之职,高傲的脸上仰得都几乎可以当作停车坪,对班里像董晓波这样有点语文基础的学生向来不放在眼里。董晓波看好社里的出游活动,心热得几次讨好他的语文老师,想加入他的文学社。那老师轻蔑地看一眼,说语文基础好不等于文章写得好,文章写得好是构架在什么基础上的知道吗?——广闻博见!只要具备了广闻博见这一项,文学社你随便进。
那老师自己吃饱全家不饿,自然成了这方面的践行者,凡我大好河山多留下他的足迹。拍回的风物照片,和夹杂其间的自己光辉形象在学校回回展出中挂满一礼堂,引得无数同行和学生羡慕钦服、遐想非非。更让文学社的社员们个个情绪高昂,欲将余生献文学,做昔日的李白杜甫、巴金老舍。有的却只想做徐霞客,像老师那样云游四方,去真切感知那种“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的激荡情怀。只是当年的徐霞客并不知道后来还会有相机、摄影相机之类的新玩意现世,要不然,他也会像悟空那样求得个万年不死之身活到现在,去感受旅游摄影带来的快感,也不至于云游一生,辛苦大半辈子呕心沥血才博得后人的认可,还搭上些同伴非死即返的恶果,大可像这位文学社老师一样,到处拍些照片再添上些文字说明,出来的书既直观又生动;既吸引了读者又名利双收,同样取得流芳后世的效果。
出游成癖的老师对所收之徒在要求上当然等同其身,虽然深知受地域经济的影响,学生要达到自己这种想去哪就去哪的经济条件难度大了些,但他还是鼓励社员一定想方设法走出去,不说一年八九次,三五次必须要有的。社员们在老师的感召下,不惜钱财变粪土,时常跟在老师的屁股后面游山玩水、踏青访古,快活自在,直看得董晓波眼馋心热不已。董晓波因此产生入社念头。
那老师不愧生得一双慧眼,察言观人细致入微,彻骨三分。他观董晓波言、行,说董晓波这人不过停留在一知半解上,根本不具备博闻多见的实质。董晓波不服,嗤之以鼻。那社长当即放话,“不信!不信可以出题一试。”董晓波被将,心里不服,说:“试就试,谁怕谁!”那老师从未遇过抬杠的学生,背不住气,说文章就免了,考你问题一二便知。
董晓波蔑视地不屑一顾。
那老师当即随口出题,问董晓波三山五岳为哪三山哪五岳?董晓波答对两个错三个;那老师又问《水经注》何人所为作者哪个朝代?董晓波搔后脑勺想半天;那老师再问“本市辖区的通江县诺水河岩洞几个?”董晓波心如止水面成绛色一头雾水。那老师白他一眼,嗔道:“说你不行就是不行,强辩还行!”董晓波颜面扫地,逃之夭夭。绝望之后信念全死,从此不提“入社”二字。
事后揣摩,想那老师有故意刁难作梗之嫌,继而更看不起他的那位语文老师。语文老师也瞧不起董晓波,两人经常相互傲视,大有文人相轻之趋。教书一年半,班里学生十有八九对其不满。那老师又眼高心远,常怀一尊大佛屈于小庙大材小用之念,所幸作品被城里一家画报社看中,要为其代出,并邀他到社里工作,那老师有了出头之日不甚欢喜,临开学时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这便有了苏云贵的顶替。
那老师的出走当然大快人心,许多人继而将希望转移嫁到新上任的班主任老师苏云贵身上。但第一堂语文课的失败,让学生对苏云贵的能力问题背上怀疑的态度,纷纷静观苏云贵如何继续表演。苏云贵对此有自知之明,除了平日谨小慎微地教授好每一堂课外,对课上解围的董晓波知恩图报,把他破格收到文学社的同时,还是送了他一本老舍的《骆驼祥子》以表感谢。董晓波第一次遇到赏识自己的老师,又如愿以偿地加入了文学社,心里怀着十二分的感激,除课上认真听讲专心学习外,课下更是悉心请教,有疑必问,苏云贵都热忱相待,认真解答。一来二往,两人关系更加亲密,引来许多学生的羡慕。
周五下午的放学路上,董晓波对苏云贵关心地说:“苏老师,要是在前几年像你这种不是师范校出来的老师根本就进不了这所学校!”
苏云贵听说过学校的一些情况,感慨道:“其实有啥呢,无非是多了张文凭罢了,我看有文凭的也不一定比没文凭的能力强出多少,还不都在一条战线上工作。”
苏云贵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将他人与自己的能力等身甚至觉得自己在他人之上:我认为学校现在这种做法就挺好,市场经济嘛,谁有本事谁上,抱残守缺只会背负沉重的包袱,到头来吃亏的不还是自己!接着,苏云贵借题发挥,把学校某些人的偏见思想狠狠批驳了一番,也为那些像他一样的代课老师鸣了心中的块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