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岳阳楼下的痛苦
回到家里,张玉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小屋中。想起那一幕幕,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拿出那本写有心得的笔记本想写些什么,无奈心中烦乱,无从落笔。不由感叹道:“我这是忧我还是忧天下,如此把持不住。”闪念间想起岳阳楼,“好久没去,明天去看看,也疏散下心境。”索性收起笔记本,到外屋陪父母看起了电视。不一会欧阳若兰打来电话,说她给李伟打电话打不通,也不知李伟的工作找着了没。“他明天就去找。鼓上蚤明天也要走。”张玉话音一落就知道说漏了嘴。
“鼓上蚤回来啦,他干嘛不通知我?”欧阳若兰生气的问。
张玉知道电话里也说不清,便问她明天若无事就一起去岳阳楼转转,顺便告诉她一些事。欧阳若兰答应了。
天公也不作美,这日洞庭湖上天气阴霾,湖水黯然。长堤上三三两两的游人懒懒的走动着,似是也少了那种览胜的心境。湖边长椅上心情抑郁的张玉一口气说完李伟李梦林秦成刚设套的事。欧阳若兰大张着眼睛直看着张玉,像是还处在惊愕中。“感到惊讶吧——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张玉淡淡的说罢两眼直望着烟波浩渺的湖面。
“想什么呢?”隔一会欧阳若兰开口问。
“小时候在湖边的事。”张玉依旧望着湖面,原本僵硬的表情有了变化。
“说说听听!”欧阳若兰似是来了兴趣道。
张玉回头看看她,脸上现出了一丝微笑,颇为兴奋地说起来:“真有意思,那时候。一群小伙伴整天就在这湖边跑来跑去。抓蝈蝈,逮螃蟹,在水里扎猛子。当真是无忧无虑。记得有次一猛子扎下去,就觉得脚指头猛地一疼,赶紧爬上岸,大拇指上拖着一只大螃蟹,血淋淋的。几个小伙伴帮着想将那大钳子掰开,怎么也弄不开,只好将蟹腿弄断,背上我,脚上拖只大钳子向附近医院跑去,这才把那大钳子去掉。让交医疗费时我们身上都没钱。有小伙伴跑去找来我妈。”说到这儿他回头看着欧阳若兰,“你猜会是咋样?”
“能咋样,肯定是挨顿揍呗!”
“没。开始我也这样想。谁知我妈一见到我就哭了,那样子很伤心。”张玉又向湖面望去,脸上的表情也僵硬起来,仿佛陷入到深深的自责中。
欧阳若兰静静地看着他,看着那道泛着微红的疤痕,她忽然感到胸口在“呯呯”的跳动,脸颊也热起来,便急忙转过头,这时已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男儿,那边走走。”张玉站起来,看到欧阳若兰脸上红红的,“咋了,男儿!”他问。
“啊,想哪-----大螃蟹也真厉害!”欧阳若兰慌忙遮掩道。
“还想那个——说说也害怕,不至于吧!”张玉笑笑,“那边转转。”
“嗯!”
沿湖堤向岳阳楼方向走去,一路上欧阳若兰心境荡漾,那张玉只是看着湖光水色走。及至岳阳楼前,要说话时才看到欧阳若兰落在身后。“男儿,多久没到这儿?”
“有三年吧!”
“我也是。”
两人走到台级前,再看那岳阳楼,只觉得长天之下那古色的岳阳楼亭亭耸立,飞翘的四檐宛如为滕子京卓越的功绩在欢呼,又宛如为那传颂至今的文章在歌唱。张玉不禁感慨起来:“想哪滕子京被贬之后,还能将这片土地治理得政通人和,百废俱兴。也只有心中无私的人才有这样的境界。”
“如不然也就没了范仲淹的‘岳阳楼记’。”欧阳若兰接道。
“若天下为官者都能有滕子京这样的胸怀,就像这洞庭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渺渺,横无际涯。百姓又何以有这多的痛苦!”张玉说着便激动起来,脸上那道疤痕也泛起红光。
“可这样的人毕竟太少。”
“是少。人类文明也不是有几个好官就能实现的。古往今来无论法治还是人治,失去民主治一切都是妄谈。”
“也许是吧!”欧阳若兰心痛的看下张玉,努力地向他表白着现实的不可能,“你看动物世界,它们的生存模式似乎是永恒的。比如非洲大陆上的水牛和狮子,永占多数的水牛总是被几个狮子驱赶着,捕杀着。水牛们空有着一对锋利的犄角,除去几下本能的抵抗,再就是企盼着恶运别降到自己身上。什么时候想到过团结起来呢。人类社会又何尝不是!都道好人多,多得就像那水牛。总是期盼着,直到有一天没饭吃的时候历史才又翻开新的一页。为什么,因为善良的多数总是在虚伪的相互指责,潜意识里都在祈盼着好运的光顾。你的一纸建议得到什么!单位里的人都知道,可谁又出来为你鸣不平。黑旋风单位的房子问题,几百户人家,到北京上访的又有几户!浪子,我们也是民主制的国家,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伤心的事!”欧阳若兰越说越激动,眼里涌出泪花,以至于忘掉她的本意是要说服张玉。
“为什么-----”眼望荡荡湖面张玉喃喃着,脸上的肌肉痛苦的抽搐起来。无论是在刊物上亦或是在电视里,常常得到的是关爱的词语,然而在现实生活中,在他的周围,他并没感受到宣传上说的那样。难道那些美丽的语言是水中月,是用来愚弄百姓的说辞!
“别想了,浪子。我们上去走走!”欧阳若兰不忍看到张玉痛苦的神情,她拉着张玉手臂跨上台阶,“少年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诗强说愁;如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拾级而上时欧阳若兰又禁不住感叹起来。
“千年的古人竟也有现代人的感受!”张玉颇有同感的叹了一声。
两人登临岳阳楼下,再次眺望洞庭湖时那抹不去的困惑与惆怅便如眼前这浩然的洞庭湖水在涌动。回想经过的种种欧阳若兰终于忍不住道:“浪子,我们走!”
“走,哪去!”张玉仿佛梦呓般的道了一声,闪着泪光的两眼依旧直看着远方。
“离开你那单位,我们回无尘谷!”欧阳若兰哽咽道。
“回-----无尘谷!”张玉慢慢转过头,两眼迷茫的看着欧阳若兰。
“对,回哪儿!”欧阳若兰坚定道。
那张英俊的面孔再次抽搐着,泪水在眼眶里打个转,潸然落下。“可真是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啊!”一声痛苦的哀叹宛如一把钢针直透欧阳若兰的心口,彻底洞开她那聚压在心底里的情怀,她激动的扑上去抱住张玉无声的抽泣起来。是爱的奔涌还是志同道合的感慨,她不清楚,她只知道她将一生追随这个男人,无论天涯海角,无论贫穷贵贱-----
看到这两个相拥而泣的年轻人,游人们停下脚步,猜想着这又是怎样一个爱情故事。
第二天一上班张玉便交了辞职报告,“要辞职?”李代科长看一眼那张纸随手丢在桌上,干枯的脸上一副的不屑,“还真扛不下去。哼,何苦!可眼下你走了库房谁看——总得等我找来人吧!”
“那是你的事。”张玉低着头轻轻道了一句,看也没看对方一眼,转身向外走去。他只觉得挪动的两条腿显得很沉重,看似离门只有三五米的距离却是很费劲的才走了出去。
“张哥!”文慧端端的立在楼道口看着低着头缓缓走过来的张玉。
张玉吃一惊,极力掩饰自己的表情:“有事吗,文慧?”
“别瞒我了。出什么事?”文慧焦虑的看着他。
张玉本想说出辞职的事,忽然间却感到那张原本让人喜欢的孩子脸竟蒙上了一层沧桑,便改口说自己有事请了一段时间假。
“是家里有事?”文慧吃惊的看着他。
“没事。”张玉怕自己编不过去,又急忙说,“我有事急着走,回来找你聊!”不等文慧再说话,先自下了楼。
一脸困惑的文慧看着匆匆离去的张玉,怀揣着不安回到办公室。
两人都向自己的父母撒了谎,说是出趟长差。走之前又给李伟打了电话,说是回无尘谷散散心。李伟一听便知那是因为浪子心情郁闷,从中又觉出男儿已倾心于浪子,如不然男儿是不会单独随浪子去哪远的地方。心中也为他(她)俩高兴,电话里便祝贺起来,之后又担心起两人路上的安全。“我们会尽量小心!”张玉说。
“其实我也想回无尘谷,只是这两天苏好一直缠着我把工作定下来!”李伟无奈的叹口气。
“先定好工作,别让苏好老替你担心!”欧阳若兰说。
“也是吧!”李伟又长出了一口气------
自得到欧阳若兰的芳心,张玉心下当然高兴,还写了一首情诗以抒发自己对她的爱意。欧阳若兰便也在短信上写诗回了他。两人自然是卿卿我我爱意浓浓。然而那埋在心底深处的抑郁与愤怒却始终无法从张玉的心头散去。谁想这一忧一喜竟也像一冷一热般的使人得起病。上火车前张玉便觉得胸间瘀堵,脑袋发沉,自己也没把它当回事。一路上强撑着与欧阳若兰说笑。欧阳若兰也觉得爱情的力量能使张玉坚强起来,再加上去无尘谷的一段时间调整,也许他会变得理智些,心中也自欢喜。
第二天清晨到了西安。行走在火车站广场,张玉一眼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行乞者匍匐在地,旁边一个穿着铁路制服的女人正冲着那乞丐大声的呵斥。他只觉得胸口猛地一紧,脑中一片空白,一侧身便摔在地上。欧阳若兰也正看着那边的情景,耳边听到倒地声,一回头吓得忙扑上去呼叫起来。那张玉便似昏过去一动也不动。欧阳若兰急忙又去掐他的人中,过一阵也没见反映,当时急得眼泪汪汪的抬头便要喊救命。就见一个老人一身运动服的跑过来蹲下身子,一手把着张玉的手腕一手拨开他紧闭的眼皮看了看,对欧阳若兰说道:“姑娘,我是退了休的医生。这会儿送医院怕要耽误时间。我家就在跟前,快帮着送他到我家。”说着便去扶张玉。欧阳若兰手忙脚乱的帮着想将张玉扶起来背上。正这时一辆出租车驶到跟前,下来一个年轻的司机,简单的问下情况便一起将张玉抬到车上。
离开广场不到一百米,出租车就拐进一条小街,在一个院门前停下来。几个人又一起将张玉抬进院中屋里。老人从书架上取过一个药箱,从里面拿出一根根银针分别扎在张玉的头部和背上。不一会就听张玉哼了一声,竟醒了过来。喜得欧阳若兰的泪水和前面的泪水融在了一起。直向老人致谢。再回头去谢那出租车司机,人却早没了。
张玉扑愣着眼睛看着欧阳若兰满脸喜气满脸的泪水,看着陌生的房屋,看着身下的床,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发生什么事。欧阳若兰便将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这时老人端来一杯水和两粒如蚕豆般大的黑色药丸让张玉服下。张玉感激的看看老人,接过药丸服了下去。老人让张玉静静地趴一会,又叫欧阳若兰跟他来到屋外。站定后老人这才细细打量下欧阳若兰,欧阳若兰这时也看清老人的面容:一张长方脸上横着一对粗黑的长眉,黑白分明的眼睛透着睿智和深沉,微高的鼻梁下双唇紧闭;挺胸而立时倒显出几分气度。一看便知是有修为之人。
“那年轻人是你男朋友?”紧闭的嘴唇开启了下。
“是!”欧阳若兰点下头。
“这就怪了!”老人沉吟了下,两道长眉几乎横在一起。
“怪?”欧阳若兰张眼直看着老人惑然问道。
“看得出你对他情深意重。按理说他应该高兴才对——又有什么事情对他来说比你这样的姑娘还重要!”老人不解的看着欧阳若兰。
一句话问得欧阳若兰心里直后悔:原以为浪子有我心境能好些,谁知他的心病如此重。我何不早开导些话与他!老人见姑娘不语,以为她不愿说。便道:“我那药里有帮助睡眠的成分。你先回屋坐。我去买些早饭等他醒来用。”
欧阳若兰此时心中烦乱,便也不客气的点下头回了屋。见张玉果然趴在那儿睡着了。就坐在对面看着张玉,寻思如何让他摆脱这人世的烦恼。“也许只有无尘谷了——可那也太懦弱!”想了一阵叹口气,“先把病看好再说。别的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吧!”门响了一声,老人拎着两个塑料袋走进来。看到张玉还在睡,便轻轻将袋子放在桌上来到他跟前,一根根将那银针收了。又示意欧阳若兰吃饭。欧阳若兰那有心思吃饭,可又不便拂了老人的意,只好到桌前勉强吃着,一边把眼直看张玉。老人见她无心吃饭也就停下筷子,“姑娘与他认识多久?”老人开口问。
“有六七年。”
“把他脉象看积疴也就这两年的事。”
欧阳若兰一听知道遇到了神医,也就不隐瞒的把这个愤世嫉俗的张玉说与老人。听得老人一拍大腿的站起来看着张玉诧异道:“虚浮世道还有这样的年轻人。看来我也是枉自清高了!”
欧阳若兰听老人这样说,知道他也是同路人,也就不再顾虑的道:“老伯,这次我陪他就是想到山里清净一段时间,好让他有所悟!”
“山里!你们在山里有亲戚?”
“嗯!”
“那座山?”
“五阳山。”
“五阳山-----没听过。以前采药时这南山里我几乎都去过,就没听过有个叫五阳山的!”老人疑惑的看看欧阳若兰,“你们两个外地人,怎么会有本地况且是本地山里的亲戚?”
“就在户县以南,要走一天多的路程。三年前我们到那里去玩,碰到当地的一个好人,就认了他。”
“男儿!”张玉这时睡醒过来吃惊的看着两人。显然他是听到欧阳若兰后面的话,这才出声阻止。
“你醒了!”欧阳若兰高兴地走到床边拉住张玉的手,“感觉怎么样?”
“还好。”张玉笑了笑,又看了一眼老人。那意思是你怎么连五阳山也告诉了他。
“起来吃饭吧!”老人微微一笑道。
欧阳若兰知道张玉想什么,也笑了笑,扶着他下了床。双脚一落地张玉便向老人鞠了一躬,以谢他救命之恩。“有幸救得你这样的年轻人,我老汉高兴还来不及呢。哈哈-----”老人欣慰的笑起来。
“男儿,你在老伯面前说我什么呢!”张玉回头看下欧阳若兰,不好意思的干笑一下。
“也没说你什么——走,过去吃饭吧!”欧阳若兰笑着便要搀张玉走向饭桌。张玉站在那里深喘了一口气,觉得胸腔里舒服了一些,一抬腿走到老人跟前再次致谢。
“好了好了,想不到你这年轻人礼数还蛮多!”老人又是哈哈一笑,“快吃饭吧,不然还得让我去热一次!”说罢便打开另一个袋子,从里面取出一个保温壶,拧开壶盖道,“就端起来喝吧!”
张玉这时也觉得腹中有些饿,就端起哪壶喝起来,只觉得又酸又辣。几口下去腹中便产出一股热,直推着周身气血奔涌。待喝完后额头已渗出汗珠。当时便感到浑身清爽了许多。
“老伯真是神医。胡辣汤也能治病!”张玉高兴得有些喜形于色。
“单靠它也不行。你因思虑过重,心哀太久,加上之前火炽之症未净,导致血气凝而不散,经脉萎靡。常有胸堵头晕状。状况重时,但受刺激,气血不能及时补充大脑即可造成昏厥。对此就应以针灸法先振动经脉使之活跃,好疏通血液;再以药物驱散胸中瘀气,使血液能轻松流动;最后便是这胡辣汤推动着血液快速流动,促使经脉恢复正常。当然,还要有段日子调理。”
“老伯,您有这好的医术,那您一定开有诊所!”欧阳若兰问。
“退休后本想着先游历下中国的山川湖泊,回来后就开家诊所。谁知出去一转,看到的是繁华里面的黑暗。官员的腐败百姓的怨叹,甚至流血**也不为新鲜。病常出于心,心境不好则病灶立也。即使开一诊所又能治几个人的病!还是算了吧!便也学着舞文弄墨,写几个字好让政府清醒,踏踏实实的为百姓着想。几年之后得出的感觉便是我老来迂腐,自作情罢了。”说到这里老人苦笑了一下。
“老伯,对此您一定有卓见。希望能开导一下我们!”张玉迫不及待的把椅子向老人跟前移了移,眼里充满渴望的看着老人。
“要说卓见真抬举了我!”老人神情肃穆道,“不过这治国与治病应通一理。以你的病做例。经脉好比各地政府;气血好比国之灵魂;百姓好比躯体。各地政府若营私舞弊,玩忽职守,经脉也自然瘀堵衰化。气血又如何畅通,躯体又何以安康!”
“中央的意愿被堵塞,而百姓又诉求无门。这在中国历史上屡见不鲜。贞观富而不久,洪武戮而不平,说起有其历史局限,可到今日并无大变。老伯,真无根治之法吗!”张玉激动得脸色涨红,张圆了眼睛看老人。
“根治之法?”老人看着张玉复又苦笑道,“多党制虽能相互监督,可又容易造成派别之争。拉拢选票愚弄民众,吵吵闹闹不得安静;一党制又易陷入独断专行。如何是好我也困惑的厉害。”
张玉又想说什么被欧阳若兰阻住:“浪子,这事哪能一时半会说。上床在躺一会儿吧!”
“我现在感觉很好,哪能再打搅老伯。现在就走吧!”说着张玉站起来就要向老人做最后一次道谢。
“别急别急!”老人也站起来,微微一笑道,“你的身体已无大碍。可我这里还有一个请求,你们可答应?”
“老伯尽管吩咐!”张玉说。
“你们这就去山里,可不可带我一起去散下心?”
“老伯也要去!当然好啦!”张玉高兴地道。又看下欧阳若兰。
“您老家中没什么牵挂吧?”欧阳若兰又问。
“听姑娘的意思,那地方当真是去而忘返。真如此,老汉也就呆在哪里了!”老人爽朗的笑起来。
张玉与欧阳若兰也会意的笑了下。当下老人便收拾起一套旅游的行头,也没忘把他那药箱子塞进旅行袋。三个人这才想起互通姓名。老人姓谷名清泉。“谷清泉!”欧阳若兰若有所思的念念着这个名字。“真是上天的安排!”心下一阵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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