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他是什么也不做
楚清清奋力的跑着,突然脚下踢到什么,身子倾力的扑了下去,她膝盖不痛,哪儿都不痛,只有脸颊痛得生疼。倏地的睁开眼睛,喘息不定的胸口起伏无序,看着去而复返的濮阳瑾,楚清清涣散眸子中的恐惧还未散尽。
“小姐。”筱筱跪趴在榻沿上,眼睛都哭红了。
楚清清略微斜眸,呼吸逐渐恢复规率,“筱筱,你怎么又哭了?”
“小姐,你吓死奴婢了,求你别在这样吓奴婢了好不好。”
她做了什么将筱筱吓成这样?蹙眉一忖,耳畔轰轰的声音已安静了下来,一边脸却痛得可以,梦里萧后打了她一耳光,可此时的疼痛却是如此的清晰,她被梦厣住了,是濮阳瑾赏了她一记耳光方解脱出来。
“我没事了,只是做了个恶梦而已。”安慰着筱筱,楚清清却心有余悸的敛眉。
只是个恶梦而已么?能让他费尽力气都摇不醒,非得让她吃痛方能醒返的恶梦得有多么的恐惧?“你都下去吧,吩咐袖英告诉御医,明日前来请脉。”
“是,奴婢告退。”筱筱担心的看了看小姐,她想留下,可她不能违背太子的命令。
濮阳瑾一直坐在榻沿上,楚清清额头上的细汗已正悄然的风干。“你怎么来了?”楚清清心里有些愠恼,她不乐意让濮阳瑾见到她如此虚弱的样子。
“这回你又梦见了什么?”答非所问,他记得那夜在狩猎围场,楚清清一样做着恶梦,可她曾向他解说过梦的内容,现下情形未变,变的只是地方罢了。
“梦见了所有的人,独独不见有你。”如果濮阳瑾没有将她唤醒,她在梦里继续下去,会不会有机会见到他?还是他在那群追逐自己的人群里,吆喝着口号策马而来?抑或是他和濮阳慕华一样,站在一旁看众人溪落她?那他会有出手解救的意思吗?
濮阳瑾勾起一方唇角,似苦涩似自嘲的笑道:“可是本殿对你太可恶了,你将本殿排斥在了你的梦外?”
“那你觉得你对我不可恶么?”
的确有些东西在不经意间发生了改变,若是以往两人如此拧嘴,铁定会带着尖锐的语气。可现在,却像是在很正常的聊天。
濮阳瑾又选择了沉默,楚清清也不在期待他的回答,“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如果在我们的交易结束前我死了,别把我葬进皇陵,我要回楚家的祖坟。”
濮阳瑾闻言,唇角那一丝几乎没有的笑意消失怠尽。之前她有跟他提过这事,可是他们好像很久没谈论过这个问题了,他告诉自己,之所以会待在这里,是因为与楚清清之前有着某种交易,先前他可以不计较她的死活,可既是有了交易,那么在没达成交易之前,她得活着。
可他的心比他想像中沉重,他会因为楚清清这样交待自己而难过不已。他曾告诉过自己,在抛开所有恩怨情仇的前提下,不介意有个小女人温暖他的身心。可楚清清在他的心里的位置,已让他的初衷变了质。他介意楚清清的存在,尽管她的存在与利益连系在一起,也会无时无地的想起她,且在她面前,他的自制力愈来愈受到挑战。
“这是不合祖制的,你难道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楚清清不再言语,缓缓的合上眼帘,唇畔有一抹笑容微微地荡开,很苦很涩。
解衣上榻,躺在她的身边,他有了一分从未有过的踏实。
翌日,一道圣旨公布天下。楚清清的清誉已损,就算有这道圣旨,也挽回不了太多什么,悠悠众口,何以堵塞?倒是筱筱高兴了半天,在小膳房里做了好些好吃的东西,可楚清清的身体未康复,也只能都看着,每样菜夹一点儿。
萧后的双手已算是去了一臂,接下来就要看濮阳慕华的本事了。尹湘鹤与苏成官职被贬府邸被抄,在东宫里,楚清清还担心茗妃会来找她的麻烦,可平平静静的渡了好几日,也不见她所想的人涉足梧惠宫半步。这便不由得楚清清不想,是她太沉得住气?还是有别的原因禁足?
给楚清清请脉的御医又换了,是换回了先前那两位迟暮之年的老者,可药方却一直没换过。楚清清一直没当面向濮阳瑾提过他让人换药之事,心照不宣,可以让她对他的印象加分,让内心的那点儿小感动汇聚成甜蜜。
她知道自己已开始落入了俗套,而濮阳瑾也是个不能够放肆去爱的人,一味的沉沦只会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想来她嫁入东宫的几个旬月,哪一次与濮阳瑾见面不是争锋相对?若是这样都能衍生出感情来,她不得不相信宿命的力量是多么的不可抗拒。
可是,一旦周而复始,她又得承受怎样的痛苦和悲哀。现在的楚清清,似乎已经完全进入角色,她忘了她是从哪里来的,忘了所有初始的一切。她陷在与濮阳瑾的交易里,陷在萧后一派的勾心斗角中,前途亦是一片晦暗不明,令人发昏发怵。
“小姐,你已经在庭院里躺了很久了,进殿内歇息一下罢。”筱筱从小厨房里端着一盘新做好的点心走出来。
楚清清似乎想得太多,脑子有些迷糊,抬眸看看太阳洒下的光缕,的确是愈发的强烈了,照得人睁不开眼。起身拿起盘子里的小点心边走边说:“这是什么点心?样子不错嘛,就是不知味道如何?”
筱筱伸手夺过楚清清正欲品尝的美味,笑道:“御医交待过,咱们得先把药喝了,才能吃点心。”小姐的身子恢复得很快,更让她觉得小姐只要认为可以强身健体的东西,她都是来者不拒,就算是苦涩的汤药,亦会忍着气一口喝了,这真是不可思议。
“婆婆妈妈的,当心以后嫁不出去。”楚清清作势佯怒的一昂头,迈步踏进门槛。
筱筱听闻后,不禁把脸臊得绯红,跟了进去说:“小姐真是越来越没正经了,连奴婢也能这样调笑。”
袖娟已将药汤备好,见到楚清清步入内殿,一盈身后便将药汤递了上来。楚清清已是觉得麻木了,又为自己好,当筱筱将点心搁在桌台上时,她已将那汤药都服下了。
袖娟收拾汤药碗离开,楚清清接过笑意盈盈的筱筱递来的点心,落坐在软凳上,小咬一口后,问:“筱筱,录事记录说太子晚上有来梧惠宫,你为何都不曾告诉过我?”
筱筱是不愿意太子来的,反正他来了梧惠宫与没来一样,而且几乎每次他出现,小姐总会有段时间愁眉难疏,说出来岂不是给她添恼烦么?“来的也不多,奴婢只遇到过两回,太子出声叫不必惊醒小姐,奴婢便不敢抗命。”
“那他都在做些什么?”楚清清啜饮一口清茶,淡淡的香味萦绕在鼻息里。
筱筱说:“什么也不做,只是坐在榻沿上看着小姐睡觉,奴婢也觉着奇怪呢,因为怕说出来吓到小姐,所以……”
楚清清笑看着筱筱,筱筱也意识到自己的解释与先前不符,顿时噤了声。楚清清说:“只怕这才是你的主意罢,说出来我又不会降责于你,以后如果他不让你叫醒我,你也别告诉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