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的想法我能理解。
因为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不是吗。
为什么非要逼着自己走入婚姻?
就因为那是世俗人眼里觉得正常的归宿?
好笑。
谁又不能替谁活。
“琉琉琉琉,听说没,假期还要补习,年前才开始放假,年后没几天就开学。”
现在不就听说了。
“怎么这么命苦啊,这要是高三了,还不都把咱们圈笼子里!”
胖儿挤皱着一张脸,大口大口的吃着巧克力面包。
她不是说要减肥吗?
“我要憋出病了!”
一个大号面包,解决。
真快。
“你要再这么吃,高三你准自由。”
“真的假的?那为什么啊?”
“太胖,笼子装不下。”
“琉琉你!”
别怪我,属实是胖儿吃得太多了。
她的体重都破我俩了。
激将一下,虽然有效的可能甚小,死马当活马医呗。
“哼,我不减了,若为自由故,减肥大业也可抛!”
借口吧。
人就是有太多的借口。
不想付出汗水来减肥就找借口。
不想做什么事情就找借口。
不想和一个人好或不好就找借口。
可怎么就没人懂得借口越多,失去的也就越多。
所以姑姑从不隐藏自己的意愿。
要或不要,干脆利落一句话。
这样反倒更让人想接近。
就像迦予。
就像卞征。
我真的很不想用到这个字眼。
贱。
当然,并不是说被姑姑拒绝却仍死追不放的人就是贱。
这只是人类共有的劣根性而已。
得不到的都是好的。
得到了,就不再有珍惜的必要。
“莫琉玟,帮忙把你周围人的作文本收上来。”
是萧钧昊。
我干嘛帮?
薛依茜不就在我和他之间吗,叫她正好。
她对班长大人的倾慕可是是人都看得出。
“赶紧,晚自习语文老师要批。”
我跟他熟吗,他这样“熟稔”的“使唤”我?
“琉琉,给,我们几个的,就差你的了。”
看看手里的一摞,胖儿可真长眼力见儿。
“莫琉玟,你发什么呆呢,快送过来。”
唉,这个萧钧昊,意欲为何呢?
就为他说我对他脾气?
切。
“薛依茜,帮个忙,把这些递给班长。”
我笑笑,同时示意她我正在写英文。
我可不想掺和进他们的生活。
当然他们也用不着总想着我。
谁叫我“不合群”呢。
用薛依茜背地里的评语,叫“作态的变向引人注意”。
管她说什么。
别来惹烦我就好。
★期末考试结束了。
学年前二百吧。
一百是没指望了。
语文和英语没复习,不过肯定及格。
精力都放在数学上了,期待惊喜。
如果这次数学不能提高,以后我就不再费神了。
与其对自己努力过却无法在行的事情倾注心力,不如让在行的部分精深。
“小莫,去超市吗?”
有想买的东西,可不想动。
姑姑说晚上早点回去,今天十五。
“不去了。”
“小莫,你信佛吗?”
丽香拎起包,和我一起走出教室。
“怎么想起问这个?”
“你戴佛珠啊。”
这算什么理由。
“我姥我妈都信佛,她们都戴佛珠,总之,我们家就我不信。”
的确,丽香是不信。
看了眼她周身,我走下楼梯。
经过转弯处,我下意识的向楼道里望了一眼。
这层尽头,是我曾昏倒的地方。
那里阴暗黑沉一片。
打了个激灵,我伸手进包里,摸上我的老玉板。
“小莫,总算考完了,不过过几天又要上学了,喂,就休这几天,都有什么安排?”
丽香弄错了一件事。
不是这几天,而是整个假期。
我可没说我会乖乖在这补什么习。
我要和姑姑去趟云南。
一想就心跳加速。
“唉呀,小莫,门怎么锁上了?”
不可能,现在才几点,教学楼就锁门了?
“我去收发室找大爷。”
我走上前看了眼门锁,“不用了,门没真锁死。”
掐上锁扣,捎使力一握,我一眼冰冷。
这可不是大爷锁的。
★“那个小孩为什么总跟着我不放?”
姑姑抬头看我。
“你又碰见她了?”
“没有。”
我有些烦躁。
“是她一直就没走。”
除了家里她进不来,我走到哪她跟到哪。
只是离我较远,没让我看到她。
“她伤着你了?”
“暂时还没。”
那个小孩子的怨气太重,保不齐哪天会对我不利。
“了尘让咱们去见他。”
他预见到什么了?
“他前天就来电话了,你在考试,我没告诉你。”
“姑姑,鱼缸里的盒子,我拿出来了?”
我想看看。
真想看了。
★运天珠,介于水晶与玉石之间的一种物质。
显少有的品种。
更显少有人看过。
拥有?
估计更没人了。
可偏偏了尘就弄到手了。
还给了我。
太大方了。
真的是,太…太大方了!
抓握住浑圆的球体,我稍一使力,把它拿出檀木盒子。
上次鱼缸里的亮光,真的来自于它。
微弱的荧光,一闪一闪。
我把手完全贴合上。
一抹金光跃过后消逝。
接着,里面跳动起一缕红。
之所以不愿接近这颗珠子,我有我的理由。
没人告诉我它的用途。
如何使用,或者说驾驭。
可我偏偏就懂。
莫明其妙的懂。
意料之中的懂。
就像此时,看见它,摸到它,我便知道。
那个小女孩是被她的妈妈亲手杀死的。
就在那间洗手间里。
在她刚一出生。
★“我想你已经知道如何使用运天珠了。”
我喝了口茶,准备拿点心的手顿了顿。
“我想你也已经看到你应该看到的了。”
这个了尘,就不能先让我吃上一口吗。
我最爱的竹叶糕。
入口即化,还有竹林的清香。
“我想你还没想过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败给他了。
“我想…”
“打住。”
唉,吃不成了。
“那珠子,大体上会用;那孩子,非自然死亡;我清楚得很你找我来,肯定不仅是为了吃东西喝茶兼聊天。”
这下满意了吧。
了尘大笑。
开怀得很。
“我可以吃了?”
大啖了一口,好吃。
“玟丫头,你必须助我帮她去到她该去的地方。”
“噗!”
我的观音哪,两千块一斤啊。
★我注视着眼前的小女孩儿。
起先,她也注视着我。
渐渐的,她张口跟我说话。
她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得真切。
可我无意应答。
后来,她不再想我和她对话。
而她的脸,也从那刻起变得狰狞。
直到她已完全脱去她的人形,成鬼。
我偏头瞅瞅了尘。
他冲我点头。
我看他伸出右手。
紧接着我伸出左手。
我掌心上的运天珠里的莲花纹慢慢浮现。
直至赤红。
一张事先准备好的黄色上书红符的咒纸轻飘的自我右手中飞升而起。
我的意识开始沉寂,于是我阖上眼。
了尘的诵经声适时响起。
(为什么我的妈妈不要我?)
(为什么她不要我!)
(为什么不要我!!)
这孩子这怨哪,也太浓烈了,如此只会害了她。
我叹气,终忍不住回应了她。
机缘不对。
(为什么她要亲手杀死我?)
她也只是一念之差。
(为什么她不要我却还要任我在她身体里长大?)
生死在天,也不是她能左右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就活该被如此对待?)
命里有时终会有。
(我不信什么命!)
知道你不信,你若信早就乖乖走了,也不会想附在我身上借刀杀人。
(你知道?)
不然谁有空理你?
(我死得好惨。)
我知道。
(你难道没有一点同情心吗?)
就是有,今天才会如此做。
(你要做什么?)
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那是哪里?)
你应该再投胎的,你尘缘未了,还有几世的轮回,不该在这游荡。
(我不甘心!)
你的妈妈会有什么因果,早有定数,你无需感到失衡。
(因果?)
对,有因,自然便会有果。
(你说这些,无非就是想让我听你的!)
错,你听不听我的与我无关,最后你都要走。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说这些?)
只是想让你走得无怨,必竟了尘说你要去投胎的人家是户有钱且为人很好的人家。
(你怕我带去晦气?)
那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你能不能重新来过。你已经失去了一次得到爱与快乐的机会,处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我真心希望你能放下那个根本不算过去的过去,用颗无碍的心去享受你应得的,同时也把好的运气带去你自己的家。
(我自己的家?)
对,真正属于你的家。
(……)
一阵风起。
了尘轻抚向已化回人形的小女孩的额。
这一回,她顺从的微低头。
运天珠里的莲花亦跟着煜煜生辉。
了尘印上她额头的一瞬,她小小的身子腾空而起。
适时的,我将浮在半空的咒轻轻一弹。
一抹火光自运天珠上跃起,又熄灭。
竹林沙沙响。
一切,回归平静。
★这是我失忆后头一回做这件事情。
连吃了两块糕饼,胸口的不适才被压下。
“还好吗?”
喝了口茶顺了顺气,“死不了。”
了尘爽朗的笑开,给我已喝尽的茶碗重又倒满。
“我没想到你会那么做。”
“……”
“我以为你排斥与他们交流。”
“不是排斥,只是觉得没必要,结果还不都一样。”
“你本意不是不想跟她说话吗,可为什么后来又跟她说了那么久?”
我瞅瞅了尘。
怎么忘了,他的“道行”可是我几辈子都修不来的。
“不是都听到了?还问。”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一直很回避这件事。”
偏过头去看他。
我是不想做刚才这样的事情。
“你做得很好,如果那孩子带着怨气走了,她再出生也不会有好的结果。”
“了尘,你说,每个人,在一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命运的吗?”
“是。”
还真是碛兹喀嚓。
“就没有例外?”
深看向我,“有。”
咦,真的假的。
“说来听听。”
“你。”
又逗我呢。
“你本不应有现在的知感和能力。”
什么?
“你父亲有,可他娶了你母亲。”
这跟他们又有什么关联?
“你的母亲,是葛神的后人,她吸收了你父亲的所有异禀,在怀上你的时候。”
“而你,拥有他们两人所有的一切。”
是这样。
我的所有与众不同,原来是这样得来的。
“也许你是对的吧。”
了尘喝茶的手停住。
再次喝尽杯里的茶,“人的命运,也许真已注定。”
没有接话,了尘就只是看着我。
并不看他,我眯起了眼,“如你所言,我的例外,也是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