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在山头上坐了整整一夜。
蒙恬亦在山头上坐了整整一夜,看着嬴政惆怅复又淡舒的目色,他知道这个男人一定会学着慢慢地重新站起来,他愿意等,等他曾经敬慕的君王再次回来。因为在两千年后,那个女子一定会牢牢地看着这段历史,也看着她的爱人。
翌日,白露铺成的朝霜缀染着山头的短草与那黄色的泥沙,天际边的月慢慢地落下,不甚耀眼的日若如皦皦素光流泻而出,渐渐地,天开始亮了。一声嗷嗷滑过两个疲倦男人的头顶,那是晨雁的欢叫。
四海,天下,原是如此的生息而作。
“凌儿,你看到了么?这是咸阳外的日升月落,我从没有陪你好好看过,现在我替你看了,以后,我会继续替你看着。”
嬴政独自低语,唇因翕动而裂了道缝。
半刻后,伴着一滴湿泪落下,黑色衣袍的边角随着他的起身而掠过碎泥,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朕要回宫了。你安排人,天天驻守于此,若是……”
停顿中,他抬首望着苍穹上早已不复存在的时空洞口,那儿究竟何时才能再开?
“若是她回来了,一定……”
垂目侧首,嬴政望着蒙恬,哽咽着继续:“一定要告诉朕。”
“是。”
她会回来了么?蒙恬不知道,因为这似乎成了他蒙恬不敢再想的奢望,认识她到爱上她,到她离开他们所有的人,这就如一场梦,一场刻骨铭心的梦。梦里的每个人都不愿醒来,包括他,蒙恬,亦不愿醒来。
这一日,嬴政回了咸阳宫,简单地洗漱一番,换了衣装后,宣百官入朝。大秦的朝臣百官大都闻及始皇昨日突离咸阳宫,可待到朝上,看着始皇气宇轩昂的模样,他们便又不再猜想。是吧,或许只是一个谣言吧。
“七国自前朝周以来,战事不断,破坏有余,朕以为如此无利于我大秦发展。民,以天为养,以地为食,今四海已定,朕亦期百姓重整良田,创我大秦盛世。传朕旨意:原大秦国百姓减赋税两成,原六国各郡百姓减赋税三成,以示我大秦政宽仁和,福泽万里。”
“陛下圣明,百姓万福。”
“另外,朕的爱妻……凤体维和,不易行礼。故而,朕大婚延后,择期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