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看嬴子婴的身影,在这帮乱党面前嬴子婴以长安君之子的名义向自己澄清这件事。他可以选择怒斥,甚至将他归罪于叛乱的事中,当然,他也可以选择接受嬴子婴的错误。
如果说多年之前,屯留之事是他这辈子做出最决绝的事,那么今日,在屯留,他再重演一遍的话,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因为此时此刻,他不再是一个国家的王,而是天下的王。这些被人蛊惑的乱党根本不会对他的统治形成真正的危险。没有了楚系氏族,没有了吕不韦,没有了那些挡在他面前的权臣强势。他的境地已经不再与从前相同。
所以,无论嬴子婴做什么,他都不能用当年的手段对待嬴子婴。
“起来说话。”嬴政手握太阿剑,上前两步扶起嬴子婴,嬴子婴虽然起了身,但仍旧将姿态放得极低:“臣替身后这些人向陛下求情。”
“他们可是打着长安君的旗帜来讨朕的!”嬴政拂袖,语气凝重,嬴子婴抱拳继续禀道:“他们不过是一群山民野夫,不知当初屯留之变是因臣的父亲叛国在先,陛下下了迁徙令。如今被人蛊惑,才会做出叛逆之事来的。容臣与他们相说,化解当下危机。”
“他们口口声声称朕扣下了长安君。”
“父亲他??”嬴子婴早已知晓所谓的长安君是医岸,他们这些人就是来讨医岸的,可他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晓。然而,他不曾想嬴政没有揭穿他是为了更多的考虑。
“去吧。”
嬴政决定让嬴子婴做这个中间人。只见嬴子婴转过身,一改在他面前的谦卑:“各位,我便是长安君的嫡子,嬴子婴。”
周室传承礼仪,虽经历了七国纷争,礼乐崩坏,但尊卑却仍然十分分明。络腮胡子的男人早已惊愕在嬴子婴的面容上,见他与自己介绍身份,立刻惊得翻身下马:“参见公子。”
“我知道各位十分敬重我的父亲,但是当年屯留之变的确是父亲的错。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陛下宽仁,只是以一道迁徙令来惩罚所有涉案的人。这件事已然成了过去,任何以此事搬弄是非的人都是别有用心。今日,我之所以来到屯留,便是告诉大家,身为长安君嫡子的我对始皇陛下忠心不二,若是有人以我父亲名号为幌子行不义之事,我当以己之躯保护始皇陛下安危。”
“公子这是何必?嬴政在此不过五六十骑,而我们则有五百多人。只要我等替长安君报仇。公子必能登上大统,我们也会帮助君侯登上宝座,到时,公子便是??”
络腮胡子男人还在描绘自己的计划,嬴政在嬴子婴的背后已经微皱起眉头。他双眼定神在嬴子婴的身上,诚如那络腮胡子男人的说法,此刻,他的确占了下风。尽管他有足够的信心去掩饰,但掩饰比不上事实。
“住口!这世上已无长安君,而天下的王只有始皇陛下才配得上。”
嬴子婴怒斥了络腮胡子的男人,见对方愣怔了住,又缓了缓声音,说道:“黎民百姓图的就是一个安稳的生活。大秦自商君变法以来,国泰民安。始皇陛下征服四海六国,且不杀任一国家的平民百姓、皇亲贵胄,此操行,又是他人可比?屯留的人虽经历了迁徙令,但屯留城并没有成为死城。那是为什么?那还不是因为大多数的百姓在勤劳生计,安泰生活吗?你们也应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