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兔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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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客栈父子相会

小柴一路跌跌撞撞,一边跑一边施法为自己清理,好在她捏了隐形符,也没人看见。

炉灶额头贴了黄纸,像枚小黑球似的跟在她身后蹦蹦跳跳。因为速度快,小柴又捡僻静处走,它也没怎么引人注意。

然而,她俩都忽视了挂在秦府墙角的一帘蛛网状的蓝色丝线——这是人偶穆的查知手段。

好不容易奔入客栈,小柴丢开符纸,坐在床边直喘气。

床上的肖黯生那眼睛斜睨着她:“怎么,舍不得我所以去而复返吗?”

小柴用胳膊撑住床沿,没力气说话。好半晌之后,她才一边结印一边吩咐水凌,在房间里布下了一层又一层的结界。

撑住床慢慢站起,她将椅子拖到一边,再将炉灶抱到床上,腾出偌大的空间来。

见她如此谨慎,肖黯生也换了严肃的表情看着她。

小柴将水晶钗从发髻中抽了出来,捏住它郑重道:“水凌,麻烦你把那些铁链铁球放出来吧。别用丢的,轻拿轻放……”

她还真怕那半条命的肖寂被水凌给摔死。

水凌很是别扭地发了几句牢骚,随即白光一闪,地上便多了个侧卧的人。

他腿部蜷曲,双手交叠与脸前,姿势很像一个熟睡的婴儿。

小柴却察觉他嘴唇青紫,忙探出手去。鼻子底下毫无呼吸,她不免大惊失色,叫了起来:“水凌,他怎么了?”

“我体内真空,他没办法呼吸。”水凌顿了下,“不过他似乎学过龟息之法,这么短的时间还不会有生命危险。”

肖黯生只看了那满身血污的人几眼,便不咸不淡道:“他是谁?”

小柴拂开那人脸前的发丝,让他那张被完全损毁的脸暴露在肖黯生眼前,深呼吸一口气,才慢慢说道:“他是肖寂。”

肖黯生表情凝滞几秒,呼吸急促起来。他挣扎着掀开被子,腿脚无力,从床上滚了下来。顾不得整理衣衫乱发,他双膝跪在地上,手脚并用爬至肖寂身前,颤抖着双手虚捧起他的脸……

指尖始终不敢触碰他模糊的血肉。

小柴闭上眼,用意识查探水凌的空间。里面保存着一些肖黯生早就买回的伤药绷带之类的东西,她一样一样取了出来。

肖黯生打量那些穿透肖寂骨肉的镣铐,面上逐渐现出怒意。

小柴默默将伤药绷带都递到他手边,自己却坐到边上的椅子上去。

那是他的父亲,想必他比任何人都想亲手照顾肖寂。

从水凌中随手掏出一本书,封皮是紫色缎面,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凤华録。

翻开一看,图文并茂,姿势奇诡,竟是套剑法。

小柴顿时来了兴趣。《宝塔经》说到底都是内家心法,即使对外功稍有涉猎,也无非是些最浅陋的拳脚刀剑。

可是这本书不同,小柴捏了疏星剑按照图样比划了几招,眼睛便亮了。出剑、收剑的角度都令人意想不到,每一剑包含了无数变化,更为难得的是,还有相配合的步法。

自从打定主意用真气淬炼身体,她无论清醒还是睡眠,都尽量维持体内真气的运转不息,此时按照剑法一招招演练下去,她竟觉得真气运转速度提高了少许。

也许这并非一套多么高深的剑法,却无疑是适合她的。

每每当她以为身体无法扭曲成书中所画的姿势时,体内都会涌出一股新的力量帮助她控制骨骼肌肉,这种感觉令她欲罢不能。

有那么一刹那,她忽然有些理解电视中的武痴们了——变强,不是为了超越别人,而是不断地超越自己。

就在她几乎进入忘我的状态前,一声轻微的呻吟撞入耳膜。

小柴忙放下书,靠近肖寂。

此刻,那父子二人正四目相对,两人眼里都有着复杂的光芒。

肖寂面上被涂了层厚厚的膏药,看不出表情。他挣扎着跪立于地,向肖黯生拱手:“多谢公子相救。”

肖黯生也不答话,父子二人便一时无话地面对面跪着。

场面诡异得很。

肖寂认不出肖黯生也很自然,照鹤云道长所说,他们二人不过是三分相像。

见过秦苏澈面具的小柴想,若论妖异,肖黯生怕是不及其父十分之一。

小柴踌躇,不知应不应该开口。

一旁的炉灶却抽抽嗒嗒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拿圆滚滚的眼珠子瞪小柴:“呜呜呜,这人好可怜啊,小柴,你不是会法术吗,能不能帮他把钩子取出来?”

小柴摇摇头,黯然道:“无论怎样都会伤筋动骨,我无能为力。”

肖寂只当她是在和肖黯生说话,一扭头瞧见她不及收起的玉剑,沉声道:“这位小姐,不知可否将玉剑借在下一用?”

身陷囹圄多年,却未让他丧失傲骨,说起话来依旧不卑不亢。若非双脚毫无知觉,想必他也不会甘于这样屈膝。

小柴看了眼肖黯生,将玉剑递到肖寂面前。

肖寂双手也被钩子穿透,十指无法弯曲,他便用牙齿咬住剑柄玉扣,又用前臂夹住剑身控制方向。剑尖正落在他脚踝,他试图将血肉割开,将钩子取出,却因用力不当又为自己添上许多新伤。

肖黯生一把抓住剑柄:“我来。”

肖寂感激地松口。

小柴见肖寂双手也没什么力气,把剑握得颤颤巍巍,叹了口气抓住他的手:“还是我来吧。”

虽然她很想转过脸去,不看这场面,可是……

算了,这是女尊世界,就让她有担当一回吧!

炉灶早不忍心地钻入床底抽噎,只剩下屁股露在外面。

小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肖寂的伤口,左手捏住冰冻法诀,阻止他失血,右手比划下剑之处。将玉剑大小调整来调整去,最终小柴将它变成手术刀大小,沿着铁钩边缘切下。

这时,生物课上学过的解剖青蛙解剖鲫鱼的场景在脑海浮现,她小心避开神经和大血管,好不容易才将钩子取出。

左脚解决完,已经一个多时辰过去。若不是事先给肖寂加持了麻痹知觉的法术,只怕他早就痛死。

肖黯生忙着给他左脚敷药,小柴绕到了肖寂右边。

熟能生巧,这次顺利了许多。

等将两手两脚的钩子都处理完,小柴已是大汗淋漓,虚脱乏力。

可是穿透两边琵琶骨的那个爪型大钩子,她却无论如何都不敢下手,只把拖得太长的铁链给割断了。

瘫倒在座椅上,小柴摸啊摸,终于摸出本医书来。翻到治疗外伤处,她一字一句地阅读,同时与肖寂的状况进行对比。

“骨骼矫正……伤口缝合……”一边念小柴一边忍不住皱眉。

肖黯生已替肖寂处理好血污,在他身下垫了褥子,闻言道:“如果你真气再深厚些,便可将真气凝聚成实体,促进他身体愈合。”

小柴张口:“真气还能实体化?”

水凌懒洋洋接口:“怎么不能?想那人偶的蓝色丝线,也是她体内真气所化。还有我体内无穷无尽的空间……”

“等等。”小柴像是受到启发,却又抓不住灵感,“这么说你的真气很是充沛了?”

水凌十分骄傲:“那是自然,自打盘古开天辟地,他的身体化为山川河流,我就存在。说起来,我简直与天地同寿呢,只是最初的那些年没有自己的意识罢了。”说到最后,它不好意思起来。

小柴眼睛一亮:“话说,你们山精水怪是如何修炼的,也是沿经脉运行真气吗?”

水凌嗤笑:“我们哪来的经脉,不过是感受自然,吸收日月精华,吸收这天地间的灵气罢了。”

“感受自然,莫不是说,我也可以借其他人的真气……”小柴激动地抓住了肖黯生的袖子。

“只要你能借走,我没意见。”水凌道。

肖寂忽然插了句口:“这与武道的‘气感’有异曲同工之妙。”他始终没有表现出吃惊的样子,显然还记得小柴由兔变人的那一幕。

“你等等,我试试……”小柴心里浮现一丝拿肖寂做实验品的罪恶感来。

肖寂浑不在意,很是洒脱:“小姐想到什么尽管一试,我这手脚本也是早就废了的。”

没有人询问肖黯生的意见,他脸色有些铁青,但还是生生咽下了到口的那声“爹”。

小柴将手覆在肖寂脚踝,闭上眼,感知自己的真气。那些有序的沿着兔子图形的经脉运转的真气被解除了桎梏,涌向四肢百骸,涌向她全身每一个毛细孔,更有一部分作为探路前锋探向水凌。

因为曾经有过差点走火入魔的经验,她将速度控制得很是缓慢,渐渐的,身周空气中似乎有能量与她体内的真气产生了共鸣。

小柴猛地睁眼,手上已多了根穿着白色丝线的绣花针。

肖黯生已完全无法言语。

她将医书摊开到脚部生理构造的那一页,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书上讲解的骨骼经络肌肉,而后穿针引线,为肖寂重塑骨肉。

不知过了多久,肖寂左脚处理完毕,至少从外表上看起来已恢复完好。

小柴舒了口气,这才发觉天色已经全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