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兔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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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客栈内初交手

小柴眼皮一跳,将萝卜扒拉到一边,就想抓起那细细的在筐底结成蛛网的蓝色丝线研究研究。

水凌气急败坏地阻止了她的动作。它溜下发髻,顺着小柴胳膊滑下,幻化成一层手套状的薄膜,覆在她手上:“你是猪啊,这种东西也敢随便乱碰,就不怕它钻入你体内!”

小柴怎察觉不出它急切语气中的关怀?忙缩回手,请教道:“真有这么恐怖?”

肖黯生水凌的喊声,身形一闪,人便到了竹筐旁边。他向内望了几眼,神色便有些凝重:“我能感觉到它的恶意。”兴许因为他和人偶穆修得都不是正道,所以感应格外剧烈。

那一道道交错的丝线,仿佛暗夜里潜伏的一双双不怀好意的兽目,冷冷地与二人对视。

小柴一激灵,用萝卜盖住了它。

可惜为时已晚。充当某人耳目的丝线显然恪尽职守,将消息传递了出去。

肖黯生只来得及用袍袖拂过肖寂的脸,让他陷入沉睡,房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小柴抓住肖黯生的袖子,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来者白袍委地,手执一盏油灯,肩上搭了件毛茸茸的白狐裘,长长的狐尾缠绕颈间,越发显得下巴瘦削。他拇指上的玉扳指,在跳动的火焰和阴影交错中,现出一种诡异的色泽。

看着那人的面容,肖黯生的双拳不觉握紧了。

小柴在心里祈祷:水凌的结界千万要撑住。不对,这蛛丝不是“穆银屏”惯用的吗,怎么来的是秦苏澈?

唯恐打草惊蛇,小柴掩住口鼻,带着疑惑凝视秦苏澈。

他的动作很轻,几乎不闻一丝足音。他似乎知道房间里另有玄机,不时探出手去触摸,细白纤长的手指拂过桌面,拂过屏风……

终于,穿过地上躺着的肖寂,他走到了小柴的身边。

秦苏澈举灯照向房梁,照了几圈,举灯的那只胳膊似乎累了,他便将灯盏交换于右手。左臂垂下,手上的扳指几乎碰触到竹筐边沿。

“呵呵,出来吧,小兔妖。”秦苏澈信心十足地启唇,仿佛看穿了他们的伎俩。

他竟抓住了那竹筐!

小柴退后半步,仔细瞧去,但见他手上扳指现出一点幽蓝,与筐底蛛丝交相辉映。而那框萝卜正被他稳稳提在手里!

他似乎能够看见小柴的所在,蓦然俯身,鼻尖几乎贴上她的。

这样一张妖异的面庞陡然在小柴眼前放大,她不禁心跳加速。人皮面具制作精良,她连他鼻尖的毛细孔都看得一清二楚。

想到地上躺着的那个昏睡的男人,她不由自主就伸出手,想撕开这层面具。

指尖传来一阵温度,她眨眨眼,才发现自己的手被肖黯生紧紧握在手心。

他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小柴转头,但见秦苏澈目光游移,方才分明只是言语试探。

这时,屋外又飘进个人影。她无声无息,影子一般贴到秦苏澈身后。

“公子,属下问那道长要借来了灭妖咒。”

秦苏澈直起身微微一侧,小柴便看到黑衣的面具女手里拿着的一沓黄纸。

秦苏澈探手入怀,摸出枚火折子:“小兔妖,我怜你修行不易,望你速速现身,否则……”

面具女垂头拱手:“公子一向心善,连一只蚂蚁都不忍伤害,此等小事还是由属下代劳吧。”

昏暗的烛光下,小柴只觉秦苏澈神情飘渺,几次想要有所动作,却被肖黯生牢牢按住双手不得动弹。

炉灶似乎吓呆了,抱着萝卜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此时此刻,结界中的生物似乎都化作了雕像。

面具女恭谨地接过火折,啪嗒一声,她抽出的一张符纸就燃烧起来。

小柴坐立难安,却没有察觉任何不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张符纸吞吐着幽蓝的火焰,一寸寸化为灰烬,房间里弥漫起一层薄薄的烟气,而火舌也即将舔到面具女的手指。

小柴盯着她的动作,忽然听见耳边传来细微的水声,她脖子有些酸涩,艰难地扭过头去。以她的身高,只能瞧见肖黯生下巴的弧线,以及那发紫的嘴唇。黄豆大小的汗珠顺着他的面颊滑落,滴在地上。她一惊,忍不住回握他的手,只觉自己像是抓住了一块冰,从掌心冷透到骨髓。

是了,她修炼的是正宗道家心法,不惧驱鬼降妖的咒法,他炼的可是邪门歪道,而且,还是不完全版的《魔经》。

小柴心下着急,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既怕动作太大招惹秦苏澈怀疑,又怕再拖延下去肖黯生会支持不住。

就在小柴左右为难之际,肖黯生却挣开手,一脚跨了出去。小柴抓他衣角只抓了个空。

他两手一分,便脱离了结界的保护。

“你要找的人,我不会交予你。”肖黯生借着身高优势,俯视秦苏澈。

秦苏澈眼睛一弯,轻轻摆手,面具女便熄灭火势退至一旁。他已看到肖黯生嘴角挂着的一丝黑血。

小柴还不及听那两人唇枪舌剑,心底便传来个声音:“你带我爹先走。”

见她犹疑,肖黯生又道:“他在屋外布下了克制我的法器,从一开始我便无法走出这屋子。”

小柴估量了一下双方形势,一咬牙,抱起熟睡的肖寂。炉灶很是乖觉,她一低头,再使了个眼色,它便跳到她肩膀,抱住了她的脖子。

好在休息了一阵,体内真气充沛,她还能承受这样的负重。

刚踏出房门,她便瞧见立于屋外的人偶穆。屋内似乎有人偶害怕的东西,她只敢遥望屋内,却不敢接近。

小柴一刻也不敢耽搁,只匆匆一瞥便飞奔出去。

水凌的结界不能移动太长距离,所以一出客栈,小柴便捏了隐形符。

最终她将肖寂安顿在夜游时去过的青楼。那么大的规模,找间空置的屋子倒不是什么难事。十里限制仍在,她也没办法走得太远。

为了以防万一,她布好结界后还将水凌、炉灶都留在了肖寂身边。她嘱咐水凌看好肖寂,自己却没敢歇下喘一口气,马不停蹄地捏了隐形符往客站方向回奔。

炉灶大约也明白事态严重,倒是没有多作纠缠。

一脚踏进屋内,小柴只见烛影摇曳,肖黯生和秦苏澈相对而坐,两人各执了一杯酒,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黑衣面具女还不住为二人添酒。

这是什么状况?小柴呆若木鸡。

那秦苏澈啜干手中佳酿,兴之所至,竟挪了凳子到肖黯生身边,甚至凑过脸去。轻言细语间,他的唇几乎贴到肖黯生修长脖颈的肌肤。

他似乎醉了,手肘撑在桌上没有撑住,身体便往下滑落。

当啷一声,他手中的酒杯碎裂在了地上。

肖黯生一边接着他的话,一边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扶起。

小柴的视线一直紧紧跟随肖黯生的双手。只见那双手渐渐从秦苏澈肩膀向腰间滑落,食指灵巧地勾住他腰带上的绳扣。

小柴睁大了眼。

肖黯生没有向她看上一眼,探指入怀,一勾一绕,抓出一缕红线。

随后轻轻一拉,小柴便瞧见一枚玉佩从秦苏澈怀中滑出。

然而,玉佩只露出一角,肖黯生的手便被秦苏澈给按在了胸口。

在秦苏澈抬头的瞬间,小柴都能看出他神智清醒,根本一点醉意也无。

她运起内力,疏星剑已被牢牢握在掌心。没有水凌可以借力,这次能靠的只有自己。右手一片冰凉,左手却汗湿了隐身符。

屋内有黑衣侍卫和秦苏澈,屋外还有人偶穆虎视眈眈,她究竟该如何是好?

一抬头,她瞧见了屋子正中的横梁,不禁眼睛一亮。

“肖黯生,准备好穿墙符。”她传音道。

装了黑纸伞的竹筒一直挂在他腰畔,她知道他必然准备充分。而她自己的袖子里,同样准备了许多备用的符纸。

“好。”

几乎是在心底响起回应的同时,她纵身一跃。

如利箭,如闪电,气贯长虹,直线状往屋顶冲去。

疏星剑剑气吞吐,毫无阻碍地切入粗大的木柱,干脆利落得简直像切豆腐一般。

横梁从中断裂,加上剑气的猛烈冲击,再也无法维持平衡,轰隆隆从两边中间滑落。

尘土飞扬、瓦片乱飞,小柴却不及避让,一折身,剑尖直刺墙面。

随着剑锋划拉,木质结构的房屋轰然倒塌,屋顶即将砸到她头顶的时候,袖子中的穿墙符刚好滑在手心。她几乎毫发无损。

短短几个动作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真气,她的身形简直快逾雷霆,连她自己也从没想过能有这样的速度。她本是妖类,秦苏澈一介凡人,武艺再高也只能对她全力施为的速度望尘莫及。

再看那肖黯生,也好端端站在一片废墟中。而秦苏澈和黑衣女似乎都被埋在了瓦砾下,不见踪影。

小柴不敢多想他们究竟是死是活,怕被“自己杀人了”的念头吓坏,急急忙忙想拉着肖黯生离开,手掌却穿过了他的袖子。

眼见人偶穆听得动静靠近过来,却在某处停止了脚步,踌躇不前。

小柴飘到瓦砾上方,收起穿墙符,手攥隐身符,看了眼肖黯生,又看了几眼人偶穆,忽然灵光一闪。

人偶穆看不见小柴,只冲肖黯生掩口而笑:“公子,我住在隔壁,听得巨响出来查看,不知发生了什么,此地怎会变成这样?”

小柴愣了片刻,才想起肖黯生唯一一次与人偶穆照面的时候,他还是附身在炉灶身上的,难怪人偶穆一时没有认出来,而二十五年前穆银屏真身抓肖黯生的时候,估计也都是手下人出力,她从没好好瞧过他一眼。

人偶穆装傻,肖黯生也不甘人后,作茫然状:“我怎么会在这?”

人偶穆踏出一脚,旋即又缩了回去:“此地不宜久留,公子还是迅速离开吧。”

小柴的眼睛,便盯着人偶穆的脚尖前。

“他在房间外布下了克制我的禁锢。”肖黯生的话语回响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