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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太后给群臣的解释是皇后抱恙。

蒋侯笔直的身躯微微颤了一下。他之前在清宁殿没有表态,他事前也不知道。但是,如果没有方云纪后来调来的三万人马,将宫城甚至大小要塞统统围住,他是会支持女儿的。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一搏,但是如果他事先能够知道,准备得会更充分一些。但是,会寻个更合适的时机。他希望的,是目前受宠的次女得诞下皇子。

他心头现在想的不是皇帝到哪里去了,而是要如何将蒋家其他的人摘出来,不能全部陪葬才是。他方才纳闷的是何惧的态度,居然那么暧昧不明。倒似乎与女儿早已有了默契。但是,那只老狐狸,狐狸尾巴没有露出来。

希望有机会单独见到女儿,这样他还可以看看事情能不能补救,能不能把事都推到何惧身上。共谋也比主谋来得好哇。

此时的何惧也在懊恼,蒋皇后竟是这样一个扶不起的阿斗。他暗中备着的嫡系人马自然不会出场了。他提醒过她京郊的驻军,她当时还自信满满的说早有准备。

那三万人马关系重大,何惧自然也在留意。也知道林酮是皇帝的铁杆心腹,同时也知道他的副将是蒋国丈门生,甚至还是蒋皇后从小一同长大的师兄。而他何系的人马却全被李谪小儿压制着,别说京郊驻军插不进去,便是同在一个衙门里,也毫无实权。不然他也不会和蒋皇后联手。

可是如今看来,蒋敏的棋落子错了,导致满盘皆输。

虽然处处被打压,但是他何系的人马也有皇帝不知道的,谁都不知道的。这就是他的底牌,也是皇帝迟迟不敢动他的最根本原因。不然,以李谪小儿的脾性怕是不会管旁人说什么‘鸟尽弓藏’之类的话。他会直接支使人删改史书。

何惧和蒋敏联手,自然是要利用她而已。蒋敏也知道,但她目前也需要何惧的支持。互相防备之下,宫内的侍卫换防和京郊的三万人马,她绝不假手何惧。也恰好让何惧可以干干净净的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李谪小儿受困的事他也是没有明着出面的,这样一来,他是半点把柄没有落在人手。

何惧看了一眼高位上的亲妹,昨晚的她实在令他有刮目相看之感。从小,就一直是他护着她,她依赖着他。即便送她进宫,她心底有怨,也还是不曾忘了昔日受欺负时会挡在她身前的小哥哥。

凭良心说,何惧知道倾国倾城的小妹对他竟不只兄妹之情时,心底也不是半点涟漪没起的。

但是,这一切不足以撼动何惧争夺家主之位进而更上层楼的野心。也因为,妹妹只能是妹妹。何未央十几岁时是很感情用事的,但何惧已经是个城府很深的青年,他不能让自己陷于一段被世人目为乱伦的畸恋。于是,在打败众多兄弟继承家业之后很果断的把何未央送进了宫。果然如他所料,皇帝被迷得简直神魂颠倒,妹妹很快一连生下两个儿子。他这个国舅也一步一步的水涨船高,直到后来的一手遮天。

但是,这一切都随着李灏逝去,李谪继位而结束。连妹妹也不再是当年那个言听计从的妹妹了。

然后,他最得意的儿子又被李谪炸死了。

人家说甥舅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他跟李谪却跟不死不休的冤家一样。一定要死了其中一个才能停歇。

所以得知蒋敏因爱生恨,想要除掉皇帝,扶立三皇子为傀儡,他便在里头顺水推了一下舟,做了些牵针引线,一旦事情败露又不会把自己牵连进去的事。

除掉皇帝,扶立幼主这也是何惧的想法,二人可谓是不谋而合。甚至要扶立的是三皇子,也是一致的。

只是,何惧要扶持的垂帘的太后不是蒋敏,而是他自己的女儿何叙君。

何未央和他早已不是一条心了,而且以她那爱恨分明的性子,很可能还会坏他的事。但自己的女儿,却一直是懦弱的性子。他要做的,是完成四年前没有完成的事——为先帝李灏承嗣。

先和蒋敏配合除了李谪,再除蒋家。他现在也顾不得世人如何评说了,得到实权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没想到,太后和那个方云纪联手破了蒋敏的局。既然如此,他就不动了。不管这事到底是不是李谪小儿布的局,蒋敏在皇帝失踪的情况下擅自更换宫内的防务,太后都不能容她。他要看着她们和蒋家斗,然后坐收渔人之利。

太后对群臣说有要奏的本章就直接呈给六部相应的堂官。她目光扫过,云相不到,剩下就只有何惧和蒋国丈二人,让他们商议岂不是听他们俩扯皮?如今最重要的事是找皇帝,其余的都先放一放。

何惧和蒋国丈此刻也不愿总理朝政,所以事情就先到六部堂官那里,有疑难不决的再上禀太后与太师、国丈议决。

群臣也知道当务之急是找皇帝,但这皇帝失踪,现在是吉是凶啊?一朝天子一朝臣,众人心头都是惶惶不安。

太后宣禁军统领、大内侍卫统领以及大理寺卿觐见。结果、禁军统领肖俊也不知所踪了。云霁心头一动,然后不动声色的照旧站在太后身后。

太后便令了大理寺卿同大内侍卫统领去寻人,无论如何都要找到。

何惧迈步出来,“太后,臣有话说。”

何未央挑眉,徐徐道:“太师请讲。”

“太后,皇上失踪,皇后急急锁宫,意图扶立三皇子,臣觉得皇上失踪一事与此恐怕大有相干,找寻皇上就要从此处着手。”

蒋国丈出列跪倒,“昨夜皇上失踪,皇后方寸大乱之下,行为有些失常,大异于平时。她年纪轻没经过大事,所以才会如此惊慌失措。又或者听了奸人挑唆,才有昨夜的举措,望太后明察。”

蒋国丈的言下之意只有一个,昨夜皇后的行为背后有人挑唆,都是因为担心皇帝过甚,所以才做出了擅自换防等举措。

太后知道他是要为女儿推卸点责任,太后沉吟不语,昨夜是她与皇后的较量,今早却是这下头二人了么。她不是太清楚儿子的布置,对下面这两人要如何处置才妥当?万不可被他们任何一方给利用了。现在面对满朝大臣,她什么话都不能乱说,那就只有一个法子——拖!

她捶了一下桌案,“你们别说了,皇后方寸大乱,哀家何尝不是。母子连心呐!”说完,用手绢拭泪。

李凛乖巧的上前,安抚祖母,“皇祖母,父皇是真龙天子,一定会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的。您先别急。”又转向国丈跟太师,却不是称呼的官职,“外公,舅公,李凛年纪小,可现在父皇不在,我有责任照顾好祖母和弟妹。万事都要靠外公和舅公帮衬着,你们二位可别先伤了和气才是。母后的事,做儿臣的不便多言,还是待父皇回来处置吧。”

云霁瞟他一眼,估摸这小子也咂摸出味道来了。觉得他老子不会这么轻易就出事了。他从昨夜到如今,就一直只是安安静静站着,直到现在太后用一招‘哭’挡下头两人的话,他才出来说了句话。话里话外,说的是家事,把国事轻描淡写的揭过了,说是等皇帝回来处理。

这件事到现在,云霁已经涉入太多。蒋皇后要扶立幼主,太后却要无嫡立长。她昨夜搬兵,是给了太后实质的支持。但作为臣子,她不该说的话一句没说。

李凛话音刚落,那两人对视一眼,都道这个庶出的皇长子才是这次事件最大的得利者,但此刻却不能不俯首称是。

他们刚迈出一步,就听到一声‘皇上驾到——’

何未央扶在案上的手一松,大殿上群臣纷纷回望。眼见皇帝在禁军统领肖俊的护卫下缓步进殿,身后跟着被人扶持的云相,一愣之后都齐齐下拜:“参见皇上!”

李谪已换过龙袍,形容修饰整洁,在群臣跪拜中一步一步往殿上而来。走至丹陛下,给何未央跪下,“儿臣让母后担忧操劳了。”

“起来,没事就好。”何未央声音淡定,她身后的罗怀秋、云霁也已随群臣拜倒。

待李谪在龙椅上坐定,扫一眼太后身后跪着的云霁,她虽然没换朝服,但把沾血的衣服换过了。李谪收回目光,这才一声平平常常的‘平身’,让群臣起身。

“有本早奏,无本退朝”,段康一抖拂尘。

群臣本有事的,与当下的事件比起来,也不是重大紧急的事了,纷纷出列‘恭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