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奇怪的是,所有行丧的人,脸上俱戴着面可怕且奇怪的面具。而面具的耳翼两侧,则卷起数个小孔,有风经过,居然发出犹如丧乐般的声响。
更惊异的还有,黑棺身后那四个顶着纸扎人的麻衣人,他们手上的纸扎人,张大胆一眼便很熟悉,它们很像活人寿衣店曾兄家的手艺。因为张大胆打自父母离世,便在曾老头家度过不少时光,故而才会记忆深刻。
巫祝瞪着面具下那双深不可测及黑洞洞的眼睛,轻摇一下阴文幡,行丧的队伍又复行起,直往关帝庙走来。阴风吹过,一连串丧乐声泣耳哀鸣,就连那钵中点点的引魂灯火,也乘机徭役的夸张厉害,让人见之不寒而栗。
飘红脸色微变,张大胆心惊下,不无暗忖:“这夜间行丧的队伍来往关帝庙,该不是只想来歇脚的吧?”
一念逝下,巫祝的前脚便已踏入进庙门,紧接着,身后抬棺,举幡和顶小人的麻衣人,也尽鱼贯而入,就像此地已成了死者的庙堂。
张大胆、飘红身子往墙角一闪,退后中间数丈,两人虽心有惊惧和恐色,却也并不想着急离去,想必是好奇使然,倒也忘了那句老话,遇夜间吊丧的人,因回避半里。
此刻,天色已然全暗,庙内的光线,惟有巫祝手中那钵不甚明亮的引魂灯,闪烁不定地散着碧蓝的光。飘红拉拉张大胆的衣襟,小声说:“真是奇怪,吊丧居然跑到了破庙,你猜是为什么?”
张大胆还未来得及接上话茬,却想巫祝也像听见了她说的话,转过脖子,瞧她数眼,然后一挥阴文幡,抬棺的麻衣人缓缓将棺落地,其余高迎招魂幡及顶小人的麻衣人,却照样定定立于棺材身后,一动未动。
接着,巫祝把引魂灯置向棺心,走起圈步,左右各绕黑棺三遍,口中念着张大胆和飘红都听不懂的阴文。他的声音就像从公鸡脖子下硬挤出来的一样,让人听之,无不全身发麻。
祷念完阴文,只见他又挥挥手中的幡子,那八名始终未动的麻衣人,像突然得到了某种命令,井然有序地四下分开。四名持幡的麻衣人先步至黑棺四角,双手紧握招魂幡的杆子,生生从棺盖的角上插将进去,然后面朝关二爷塑身,不再动作。
紧随其后,另四名顶小人的麻衣人,也左右两人分向棺材两侧,各放下一男一女两小人,先女扎人站前,男扎人垫后,同时接过抬棺的四名麻衣人手臂弯的杠头,压在小人的肩上,完事后,也如先前持幡的四名麻衣人一样,面向关二爷,静止不再动。
飘红有些害怕,将身子往张大胆旁侧靠了靠,小声奇怪道:“哥哥,他们这是做什么?”
张大胆也一脸迷惑,道:“据我所知,夜丧相较白丧,只是时间相差及孝子换成了巫祝领路罢了,其实到了墓地,多的只是在棺木下葬前,巫祝要用鸡砂血在棺背留一段阴文镇尸,其余的和白丧没多大区别,至于此刻他们的这些动作,我想这里亦不是棺木该安息的墓地,想必是另有你我所不知明的隐情吧!”
飘红道:“或许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