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阳的工作依然忙碌,他和同事们须将报社的事善后,一群编辑记者也各有打算,有同样要和卓阳准备上前线的,也有留下来改换门庭继续供职其他报社的。旧日《新闻报》所有的资料书籍和器材,也需重新做一个规整,有的需找地方保存,有的需转让,还有的需秘密运送至北方支援前线的新闻工作。卓阳不但需要有条不紊地组织着这些工作,还需兼顾到家中的事宜。
他先陪老范将法租界菜场的摊位谈了下来,他为巡捕房警长的太太拍过照,故找了牢靠的保人给了归云底气。再是将家中的资产整顿了一遍,卓家家底尚算丰厚,只是卓阳担心时势变化,将部分银票券类兑现成金条,在家中辟了隐秘的地方藏着,又对母亲和归云嘱托一阵。
卓太太不禁欣慰又酸涩,儿子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该为国该为家做的事情分得清清楚楚,一件不落。她说:“你把事情做到这地步,妈妈也只好学岳母,对你只说四个字——精忠报国。”一说,眼就湿了。
归云并不过问他的工作细节,只是见他经常晚归,到家后饭也顾不上吃,倒头沾床就睡,有时候连鞋子都来不及脱。归云就会心疼,只得替他掖好被子,自己坐在灯下织毛衣缝布鞋。
时常是卓阳一觉醒来,归云还在灯下缝补或者练字。他就会悄悄站在她身后,看她做事写字,冷不防会吻她的脖颈吓她一吓。归云总会被吓到,再被他吻倒,在甜蜜的激情里暂时忘却一切。
然后,卓阳会如实告诉她他所做的一切。
“今天把原先报社里几台运作良好的印刷机器偷偷运走送去那里,躲过了小鬼子的防线走的水路,想他们也不咋的。今天相帮旁的报社记者一道又见了达人杜先生,他倒还愿意再做一些捐助。”
归云浅嗔薄颦,“又耍嘴皮子去哄了杜先生吧!妈妈说你这张嘴连树上的鸟都能哄下来。”
“这位杜先生在大节面前还是让人钦佩的。”他却不是钦佩的神色,有着满腔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