匍匐在地上的中国小工们终于看清楚那张脸,黑浓的剑眉,睫毛很长,静静覆盖在眼皮上,鼻梁高挺,唇薄如叶。是一张俊俏的面孔。
他们向着他,重重磕了三个头。
月光如华,终于露了头,照在这张面孔上,他们才看清楚,他的薄唇是弯的,恰如带着笑意。
这是一个团圆夜,这里却渐渐冷到骨子里。
归云也觉得冷,寒凉彻骨。
她送了展风远行后回到杜家,东边的天空暗了一半,乌云卷了半边天,月亮都要看不见。杜家的客堂间空荡荡,庆姑挥着鸡毛掸子在打扫屋角的灰尘。
她迎面对庆姑说:“展风哥上前线了。”
庆姑措手不及,鸡毛掸子停在手中,惊鄂地望着她。
归云将展风跟着向抒磊做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她说:“如果不走,那些人不会放过他,只有更危险!”
庆姑脸颊上的肌肉开始颤抖,怒意爆发,她抓住归云的肩拼命摇撼,“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们明知道他是我的命根子,怎能纵着他走上这条道?”
归云任由她捶打摇撼,说:“娘,以后我和归凤照应你,我们一起等展风回来。”
庆姑哭喊:“是你,一直是你撺掇我的展风干那种危险的事。你只管好你自己男人,干什么要拖我的展风下水!”
她肆意发泄肆意辱骂肆意哭泣,直到她衰弱无力归云再讲下去。归云大声说:“他会胜利回来,我们要好好过着日子等他。”
但是她也无力,退了下去,在灶庇间拉了条凳子,呆呆坐着,看着天。外面刮了半天的风,阴阴郁郁,不见月华。
天井的铁门没有关牢,被人一推,轻轻开了。雁飞挺着肚子走了进来,还携着裴向阳。
“干妈妈。”裴向阳活蹦乱跳扑过来,归云在他粉嫩的小脸颊上香了一口。
“我来瞅瞅老太太。”雁飞道。
归云说:“你不该来。身子这样不方便,还来回奔波。”
雁飞看了看楼上庆姑紧闭的房门,“她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