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失神,怀里的江江醒了,打了呵欠,在她怀里睡得不舒服,小手一张,要归云。归云把孩子接过去,她的怀抱空了,无所挂怀。江江在归云怀里找到更好的位置,嚅动了下小嘴,再次进入梦乡。
空虚的时候,她有从心底深处透上来的痛,让她想要屏气止痛都难。是日复一日,她从没有摆脱的梦境。
静安寺的高僧说:“人生固大梦。”梦完了,也许痛也没了。
两人正说话,听楼下陪何太太唠嗑的庆姑高唤了声:“归凤,你怎么了?”
随后楼梯“砰砰”响起来,归凤气急败坏地一路奔上了楼。庆姑紧随其后。
归云关切地问:“怎么了?今晚没有夜场?”
归凤俏脸发白,眉锁重重的愁,颤声说:“袁经理组织了京剧班子越剧班子,要拉队去日军司令部演戏。”
这是个什么局面?她们都懂。
庆姑一把抱住归凤,抚慰,“实在撑不过就别唱了,那袁经理能闹腾,整个庆熹班都要被闹散的。再赔上个人,不值。展风他爹若在世,一定不容他这么做。”想着又心伤,倒和归凤一道红了眼睛。
“他倒算了一本好账。”雁飞冷道。
归云也忧,一想,说:“要不真的别唱了。你在他手里唱,我总心惊胆战的。好不容易出了狼窝,可稍微安稳些,又摊上这么个主,不如离得远些。”
归凤咬着唇,几乎沁血,尚在想。
她心心念念的越剧,人生最脆弱的时候赖以为生的东西,就要抓不住。得失之间,分裂地痛,要放弃的是她的第二个人生。
人生颇多无奈,放弃似割肉,一次又一次,鲜血淋漓,流在心底,千疮百孔,早已不成形。只有那细末的微望,照见远处的光明,尚有盼头,才可作支撑。
归云抓紧了她的手,紧紧靠着她,“现在一家人聚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归凤松开嘴唇,点一点头。
雁飞蹙眉,只说:“袁经理的势力今时不同往日,还是要小心,得想个妥善的法子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