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飞吸了两口烟,再摁灭,“你瞧,我在干这些。”又靠到了归云的肩上,“你且安心,我这些日子也存了些款子,往后我要做江江合格的妈妈。”
归云惊魂不定,怀疑地忐忑地向她确定:“我可能信了你?”
“你做了多少我心里有数。”她给她一个“我也不会令你失望”的眼神,再转开眼神,迎着模糊暧昧的青烟,深深呼吸。她一手攥紧了腕上的腕带,起身下了床,一把拉开沉沉的窗帘,满室光明。窗外碧绿生青,是对面小洋房满壁的爬山虎。不屈地,坚强地爬满一墙。
归云只觉眼前斗一亮,暗亮之间,闪烁不定。
雁飞很快用了些路子通了些关系,抹了蒙娜“重犯”的名头。其中也是费周折的,关节的人物爱好中国古字画。
归云同卓太太商议,卓太太当机立断,“人命大过天,我们承担些损失不算什么。只要蒙娜活着,就是大造化。”
也就慨然决定从浙江的旧宅运出唐宋时代的两件珍品,是陆明自告奋勇避过日本的边防哨兵从浙江犯险运回来的。
庆姑和小蝶娘都忧心忡忡,为他牵肠挂肚,陆明只留一臂的身子站得很牢靠,他说:“这里里外外就我一个男人,我不做,谁去做?”
目光炯炯的,有潜藏很久积聚很久的力量。不知道陆明憋了多久。
两卷字画自是有了效果,蒙娜被留在了“桥厦”,同新近被抓进去的犹太人关在一起。
七八月里,公共租界的英军正式撤退,留下的美军也所剩无几,日本人对他们所谓盟友的敌人开始下手。避在大上海小弄堂离乡背井逃避纳粹迫害的犹太人首当其冲,大批大批被俘进了集中营。
日本人贪他们的财,搞了些“以金赎罪”的名头向犹太人敛财。
雁飞说:“这倒是好了,说明那里一时半刻也出不了什么意外。”
归云同老范别有忧愁。
老范说:“前一阵有通知,说公董局要颁布日本人的命令,学华界实行分米配给制,一个人一个月八斤米,在我们现状来看,一定不够吃,更不用说再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