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龇牙,“小马屁精。”他收拾了课本,决定研究字帖去。
天井的铁门“咔嗒”开了,又“咔嗒”关了,然后是洗手的声音。
他听到父母房里传来妈妈的声音。
“灶庇间有点心,先吃点吧!”
爸爸进了门,风尘仆仆的,流转的阳光,重新眷顾这里。一如当初的归来。
少年冲爸爸招手,他竟视而未见,笔直就进了自己房间。走得太急,险些被客堂间的马桶凳绊倒。
“万年不变的粗心毛病。”这是妈妈常责备爸爸的。
少年贴在门后,候着爸爸。他想刻章这样的活儿,他还是缺些技术的,得请教爸爸。当然动手是要自己动的,不然没诚意。
他骄傲地笑。
其实知道奶奶是要他显显本事。这哪里是妹妹那样的小丫头片子能明白的?
房里有晕黄的光,妈妈半躺在床头,开了台灯,在灯下织毛衣。说是给他织的手套。他的手容易挨冻,一到冬天就生冻疮。有人说过麻雀脑子能治好,妈妈想着办法弄到了,可还是没用。后来又上医院看,配了药膏,医生嘱咐冬日要注意保暖。于是每个冬日,妈妈都织手套给他,他青春正发育,蓬勃地长,每年都要换新手套。妈妈是不吝啬的。
他的眼,温热了。
爸爸就坐到床头,将妈妈抱在怀里。
“天天弄这个,伤眼睛。我去问过红房子的袁医生,过两日就有床位,咱们就过去,提前做好准备。”
“我哪里就那么弱了?还有一个月工夫呢!”
“不行,这些月我总提心吊胆,你也得让我安心。”
爸爸最喜欢的就是执起妈妈的手,在下巴摩挲,妈妈就靠着他,“你呀!就是性子急。”
妈妈的手,滑到爸爸胸膛。
“天凉了,你那旧伤有没有去瞧瞧医生?每回刮风下雨都要疼好一阵。我就想到当年的向先生,看你疼得那样——”
爸爸握着妈妈的手,一同摆在妈妈的小腹上。
“那都不如你的辛苦。”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