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口气就有希望。
向抒磊拢了拢衣襟。
他只能等,等一个渺茫未知的报仇雪恨的机会。与敌人在战场上狭路相逢。
“向抒磊,你又缺席排练,我就知道你跑来了这边!”
向抒磊回了神。
眼前的来人是他舞台上的搭档,那位让无数中国妇女佩服的“娜拉”。她的名字他总记不牢,因为太复杂。
她叫吴枫露。
吴枫露一直对他有意思,明里暗里表现自己的情愫,不管他如何冷漠。她的一往情深该是感动他的,可他总是漠然的。
他们是不清楚他的底细的,吴枫露还私下同话剧团其他女演员讲:“他越是那样,我就越是喜欢他。”她哪里知道,就在那日同他出了那旅馆,他找借口又折回去了。摸清了底细,集合了些人力,他能不按上面的指示干活,把杜归云给救了出来。
她只懂他的表面。
或许只有这样,才是她的幸运。
做人半懂不懂,糊里糊涂,是最幸福的。
“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散散步。”向抒磊说。
吴枫露坚持,“我陪你!”
“你回去!”
“向抒磊,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他唇角一扬,笑得若无其事,“就是你看到的这样的。”
吴枫露顿足,眼中憋了泪,委屈地走了。
当年小雁说:“我喜欢你,向抒磊!”
他别开头。
她再说:“我只和喜欢的人说喜欢。”
那时她十五六岁,正被唐倌人调教出一些风情。她的眼睛雾蒙蒙的,看似悲伤,但坚定的时候,无比坚硬。
她不会喝酒,在大年夜喝醉了,头垂在他的脖颈,絮絮说着话。长春的家破人亡,逃难的凄苦,寄人篱下的朝不保夕。他感同身受。
酒醒的时候,她忘记到底说过什么,可他记得。
他竟肯屈就,教她写字,帮她提水,带她跳橡皮筋,还想给她买旗袍。存心还是无意,已经分不清了。她最后的眼神,好像能看穿他,也许真是看穿了他的隐藏。
但他是在他的世界被颠覆后才遇见了她,已经晚了。她是不懂的。
最后,她只是咬了他一口。可伤口太浅,慢慢淡化,终于消失。为什么他要的总是会消失,他的耻辱却要跟着他地久天长?
如果他们在家乡相遇——
他不能再想。
天晚了,他应当离开不属于他的江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