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眼尖,适时双手一伸扶住了那太太。人群一阵哄乱,叫话的女童子军慌了,怕人公然抢粮食,只好用身子挡着米桶,尖声叫:“不准抢,不准抢,一个一个来。”另两个则拼命推着往前挤的人们。
那太太回头,细致而慈蔼的面容有两道浓眉,也未用眉毛镊子修整过,妆容灰了,这时辰,也不会有人画精致的妆容。她朝归云感激地一笑,“小姑娘,谢谢你!”
归云扶她站稳,“您不要紧吧?”
那太太面对混乱的人群一筹莫展,只忧心地蹙紧眉。
又有年轻的男人挤过来嚷:“怎么还有?就那么点要那么多人分!”也是要冲过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归云一个箭步上前,身板一挺,喝一声:“前头老弱妇孺均未分到,你这样争抢可好意思?”
纷嘈的人群静了静,眼光都笔直望这男人。
男人被归云的怒目一喝给震住,复而听人们开始纷纷指责他起来,深知众怒难犯,嗫嚅两句:“老子被小日本逼得慌里慌张逃命,两天没吃饭了,能怪我吗?”边说边悻悻然往队伍后走。
说到了饿,有人有了共鸣,队伍里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蓬头垢面的,舔舔嘴唇,对身边的母亲说:“妈妈,我也饿!”
归云听见了,也触了心弦。她立刻从布袋里撕下一条鸡腿,递给小女孩,“这是香喷喷的鸡腿,回家煮熟了就能吃了。”
小女孩接过鸡腿,放在鼻子下先闻了闻,咧开小嘴对归云一笑,“谢谢姐姐。”抬头对母亲说,“妈妈,好香,回家给奶奶吃,奶奶的病就会好了吧?”
那母亲忍不住啜泣了,对孩子直点头,又向归云连连道谢。
人人恻然,感同身受。女童子军重新拿木瓢舀了一勺米倒进了那母亲手里的袋子中。
“活在乱世,根本就不成人!”那太太叹,“我们也只能帮一点算一点,也只能做这些!”
那么多苦难的人,她救不及,救人的也清楚自己同样朝不保夕。那不远的南京路上的尸体,不过才清理完毕,隔着阴阳界的这边的人仍旧要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