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的,在战场上还给日本人罢了!”
王老板失笑,“这块日本古玉可价值不菲,藤田真是有心了!”
“有心吗?”雁飞微仰头。太阳的余晖洒到教堂顶的十字架上,反出金光,什么都看不清了。
藤田智也会不动声色没有预兆地给她送礼,小喷壶,玉镯。每次想到就送了,或说“用的很好”,或说“你戴着会很好”。他无所谓送着,她也无所谓收着。
雁飞便问:“这样抵得了几条中国人的命?”不等王老板答,手指着十字架,“你说上海人能指望上帝吗?”
“阿囡!”王老板轻轻叹息一声。
雁飞也轻轻叹息:“干爹,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救我呢?死了倒也一了百了。”
她摇了摇头,是的,不能指望。谁能那么天真靠着指望别人活着?
她心里冷着,想,如果军队撤光了,这里还不是留下一群挨宰的羔羊?
霞光散了,夜风起了。北面的枪炮声渐歇着。
这是战事疲软了,城郊在进行无序的溃退。这仗,在溃败,一泄千里,不是租界内的人们能想到的。
孱弱已久的病人要爬起来,没有想象中容易。
捷报传得越来越少,伤兵却越来越多。
高连长的病同战事一般反反复复,归云的心也跟着反复了。
这些天她帮着照顾了不少其他的伤员,看到重伤不治的伤员牺牲在病床上的时候,她控制不了自己悲伤之外,还有无尽的恐慌。
她看着伤势好转的军人直接撤去了嘉定,从那里,是要出上海的。
上海滩上的人们会有怎样的命运?租界可以躲多久?洋人的军队是否真可以保护得了中国人?
一会儿惊一会儿哀,如这大城市里的人一样在恐慌中迷茫。
病房越来越空,归云来回踱步,“踏踏”的回音是无尽的空虚。
但前来探望的人们还是有的,归云看到一间尚有伤患的病房门外,有人同那位杰生大夫说话。
那人穿一身素色旗袍,手里提了暖瓶,是位中年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