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跑进灶庇间拿出一条毛巾递给他擦干衣服,然后目送他一手举着伞一手扶着车把手骑远的身影。
他一个人骑车的速度飞快,如风。她又担心他了。
卓阳回到报社,先进了报社隔壁的厢房。
这厢房是莫主编拨出来给几个外国编辑和记者做办公室的,他们做的报纸叫《FREEDOM》,翻译纽约和巴黎的时事,也把中国的新闻发去国外。纽约巴黎的杂志能在上海同步发行,这群洋报人贡献不少。
故莫主编鼎立支持,还将印刷房一并交付他们使用。
里面无人,但挂着相片,是蒙娜。她正站在金门大桥前,做一个张扬的指挥的姿势,金发也张扬。
卓阳将伞放好,也将相机拿出来摆桌上。他坐倒,闭目养神。
有人进来了。
“你这样累?”
卓阳睁眼,是蒙娜。手里还端着一只紫砂茶壶,径直到他面前,问:“你还不回家去?不是已经和卓老师和好了吗?”
“这样回去会吓到我妈,让我歇会儿,就回去。”卓阳又闭上眼睛。
“阳,十月的船你不去了?”
“你们洋人都要抢破头,哪里轮得到我们中国人?”
“好,我也不去了。”蒙娜说。
卓阳再次睁开眼,望住她。她将掌中的紫砂壶一展。
“今天在城隍庙的古董街弄来的,很多中国富人在抛售古董。我不太懂这些,你看看这只壶怎样?”
全壶暗紫的色彩,杂着粗沙,壶口高翘,壶身似一包袱裹着一方大印一般。卓阳看了,说:“这是袱印壶,不过——”仔细检验壶盖、壶底和壶内,“没有制作者印记,应是仿的,不过手艺也够考究了。”
蒙娜点头,她得了些新的新闻,“最近古董买卖十分兴盛,真假充斥市场,不过真货也不会卖给我们洋人吧!”
卓阳说:“你们洋人抢过我们的圆明园,现在的收藏界立志,就算再困难不得不出卖古董,也要找国内买家,再不能流传到外人手里。”
蒙娜抗议:“那时我并未出生。如果我出生了,也一定真实记录一切。”挥手,“无真言,毋宁死!一切的刽子手都将得到主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