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觉得背脊有些凉飕飕,或是黄包车夫跑得太快,迎上了风。她跟着她们,一路到了粤雅饭店。
那儿的茶市,正开得如火如荼,人声喧嚣的,谈着商业信息、时政新闻、金融古玩行情。热闹过庙会,是上海早晨的一道景。
归云只觉着不自在,她随着她们下了车,看她们走在前头纤姿妖娆,人越多,越摆款,还旁若无人地叽叽喳喳,要压过旁人的声浪。
三分俏、三分娇,还有男人眼里的四分骚。旁人侧目了,这几个姑娘也是时髦的,趋着上海流行的势,但跟得太谄媚了。她们不是上海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只是想瞬间扶摇直上的暴发户,言行间不自觉透出真身。真真现世!
归云丫头似的跟着走上去,也看懂了别人眼里的意淫或不屑,就一直低着头。堂倌迎过来,领她们进了一间大包间。
筱秋月还是领头,对坐在主人席略显福态的男人娇声一呼:“达令!”人已经过去了,坐在男人的大腿上。其他几个姐妹都是有位子的。
归云失了颜色。
包间的圆台面旁,坐了五个男人,绸马褂洋西装,都是体面打扮,只是脸上笑得太可掬了,汪出一弯油。
有个位子空着,留给她的,那个男人笑眯眯看过来,眼睛都不见缝了。
华丽宽敞的包房里,一撮女戏子,一撮男商人,其最终结果是什么,归云心中雪亮。不免是悔了,自己太过逞英豪,如今肉摆到了砧板上,只好见招拆招。
筱秋月还在同男主人打情骂俏,男人就是粤雅楼的老板,一只手对身上的女人上下其手。
“小心肝,我们可好等,你看怎么赔罪?”
筱秋月媚眼如丝,“怎么赔罪?让我们的小妹妹唱一首《穆桂英挂帅》,给你们现丑可好不?”
“哪里说现丑来的?你们庆禧班可是卧虎藏龙,快让这位小穆桂英坐下说话。”
“来来,归云,你怎么还站着?快快坐好。”
归云被逼到那男人身边了,且听了筱秋月腻着声音介绍:“这位是顺昌交易所的吴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