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杜先生身边的西服男子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卓阳眼尖,看到是一块亨达利钟表行售出的限量镶钻瑞士金表,那里反的光,显得他肃然的脸更高深了,同他以前见到的又是两种气派。
卓阳大急,正欲开口,莫主编却用眼色拦着他。
杜先生问西服男子:“最近有谁出乱子了?”
西服男子说:“不就是张先生的外甥小方。”
杜先生点点头,又问莫主编同卓阳:“那些义士同贵报有关系?”
莫主编道:“不曾有。”
杜先生点点头,“你们很好,肯出头的人少了。”
莫主编叹道:“那些都是年轻人,家无四两金,这点钱财拿不出来。如果就此送了命,我们也看不过去。”
杜先生又摇摇头,“我就想平白无故有人采访,总会又有些闲事发生。您老这弯子绕得可大。”
莫主编想了想,抱拳道:“惭愧惭愧。做访问是真,不想正逢闹了这些不愉快。十六条人命每人二十根条子,实在为难人了。我们但求杜先生周旋周旋,减了些去,我们也好救人。”他说罢往杜先生那堵墙上看一看,就使了个眼色给卓阳。
卓阳接了翎子的。那里缺一幅字,是他熟悉的明代唐寅的《落花诗卷》。他父亲原是收藏了这卷字帖的第一张。
卓家虽只是殷实小户,但祖上颇有些财产遗下来,传下的碑帖字画甚多,卓汉书又有这等爱好,手头有些珍品,行内人是知道一些的。
曾有买家向卓家购买《落花诗卷》,卓汉书本无出售藏品的习惯,故从不肯售卖。当卓阳看到杜先生的藏品摆设正差这一幅字帖时,心里不是不惊疑的。这时惊疑也安定了,想,正是时候。
他爽然道:“鄙报社手头有一卷《落花诗卷》,唯此一物易价,赎那些义士平安。但咱们只愁那些人不肯收这价。”
杜先生看着卓阳,若有所思。莫主编也看着卓阳,心里赞卓阳包袱抖得好。他们出这样的价格对方未必放人,若是杜先生开口,对方是不得不收下这个价了。杜先生也不能平白帮了他们,中间一转,卓阳给了三方面子着落,让事情能体面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