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的,又很舒适。
归云想,她要唱了,这是头一回。杜班主也是要她历练的。没有筒子灯,她是真的不怕了。可为什么会怕那灯?她百思不解,记忆模糊。
听戏的来宾都坐好,王老板坐在最前排的真皮沙发上,卓阳站在最后排,正靠着一支落地台灯旁的壁炉架,和三两个青年人低声交谈。他抬起眼睛,就看见了她,微笑着颔首。
归云移开目光,暗自定了定神。
音调一起,两把脆生生的声。
“三载同窗情如海,山伯难舍祝英台,相依相伴送下山,又向钱塘道上来。”
归凤执起归云的手,娇呼一声“梁兄”,便在眼前臆造出那十八相送的山景水景来。处处以物喻人,眉目含情地暗示梁山伯。
梁山伯却是豪爽的不拘小节的,真诚又依依不舍的。呆,而且迂。
然,山色美,前景艳,七夕之约近在眼前。谁又知这是生离死别的前奏?只做暂时的天真快乐。
台下的人被暖音微熏了。客堂间的光拢得严严的,照得这一蓝一红一对姐妹花愈加和暖畅丽。
蓝色的女孩脸若银盘,眼眸波光流动,盈盈的,透着使不尽的活力。身上大朵大朵玉兰花开得正盛。长长的两条麻花辫子,辫梢也扎了蓝头绳,留下长长的丝带点缀着长长的发尾,一直及到袄子下的裙处。
桃红色女孩细巧的脸细巧的身在艳丽的装扮下凭添出细致温柔的韵味。她的嗓音真让人惊叹,藏着喜、藏着羞、藏着怯、藏着少女怀春的忐忑不安。就是一个祝英台。
这样的景,这样的人,能暂时驱走人们的万般愁绪。他们都跟着拍子,轻轻应和着这曲儿,都在十八相送。
归云越唱越顺了,一路行云流水,由归凤带着入戏,带着走台步,带着眼神翻飞,进了戏中的情。
由左边到右边,过了独木桥,离了古庙。
忽而看到那边的黑西服男子正立着站姿,手中捧着大大方方的簿子,捏着银辉辉的笔,在纸上翻飞着。灯光斜斜照过来,他的发零碎地低垂几缕,他却并不顾。如此认真专注,不知道在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