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天气,没有了夏季烦人的炎热,还时不时下起蒙蒙的阴雨,那悄然而至的北风,宣布都着冷暖时节的转变。
一段时间的沉沉浮浮,就如同人的心情变化,阴晴不定。
在这个有些枯燥的黄昏里,不少中学的学生正在去晚自习的路上。笔直宽敞的安吉路并不像它的闽南谐音(安吉——闽南语:地瓜的标准发音)一样惹人发笑,上面冷冷清清,偶尔见到的也只是有不良少年在迅驰飙车。
秦玉鑫在安吉路就在这并不陌生的路上走着,看着她那微微低头的背影,看不出是在回味逝去的时光,还是憧憬明日澄澈的阳光。
人生的路也许不像脚下的路那么平坦,因为宿命有轮回,但我们要风雨无阻,因为要坚守最初的本真。
为什么大人总是爱争吵,为什么大人们不会为子女想一想?秦玉鑫边走变思考着,曾经一幕幕幸福欢乐的情景,一次次轻轻地安抚她的心,可最后这些似水流年的回忆,已让她泪水涌到了眼睛的边缘!如果它们一滴一滴的往下落,也只是心的最深处沉淀。
周末对于程子彧来说,是绝对的疯狂时间。他可以不用在最困的七点半起床,可以悠闲地吃着薯片看喜欢的NBA,玩电脑游戏直到凌晨一二点。但快乐仿佛是难以想象的短暂,仅仅只维持到星期天旁晚。
程子彧只好坐着公交车,依依不舍的离开家门,但他不会回头,因为新的使命又开始了,安小萱那浅浅的微笑已经悄悄地钻进了他的脑海里。期中考的坠落,他不会傻到告诉父母真相,对于像他这样自恋的人,始终坚信期末考一定会卷土重来……
有一个公交车站在灵人中学不远处,星期天下午通常程子彧是在这里下车,可惜这次没看到他的身影。
因为他在车上补眠一下,不巧过了两站才醒过来。“晕,过站了!”
程子彧终于意识到自己熬夜玩电脑游戏是个大大的错误,他急急忙忙地下车,飞奔在安吉路上。这座城市的东部是一块正在开发的新区,所以往往显得空旷,而空旷往往注定了莫名的巧合。
如果在路上,路上若有个方向,那便是远方。
现在眼前有个奇特的场景,一条路上有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前行着。一个小子在埋头奋力地飞奔,另一个女孩正静静地走着,这仿佛是线上的两个点渐渐靠近,直到碰撞。
程子彧迎着阳光,单肩包挎在身后,又是跑又是跳的奔跑着,显得一切是那么的无所畏惧。虽然愚蠢地错过下车的站点,但天边的夕阳在他的眼里依然美得无常。他没有注意到前面的人,因为他并不关注陌生的人。
当他超过她的一瞬间,一切就是平常一样的随意,但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让他回头看了一眼。
刚才陌生的背影,却是熟悉的人,缓缓地打量起来,越发觉得熟悉。
“白痴?”程子彧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那个人。
“秦玉鑫,你发什么呆?”程子彧双手叉着腰,一字一句道。
秦玉鑫被这声音打断了思绪,抬起头看着程子彧,一脸茫然。
程子彧背着身,一步一步的倒着走过来,顽皮地来到她身边说:“白痴,难道你也打瞌睡坐车错过站了?”
秦玉鑫没有说话,继续默默地前行着。
“心情不好吗?”
“没有。”
程子彧更加不解了,但他没有多话。之前,秦玉鑫在他眼中可是快乐得堪比天线宝宝!
显然他面对这陌生的好友没有办法。程子彧只能站在她的身边,跟着她走路的节奏走着。
“白痴,我讲笑话一直很有效率的,要不要听?”程子彧挠着头发说。
秦玉鑫摇了摇头,看起来打不起一点精神。
“默认就是想听哦!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有只猪,她经常闷闷不乐的。同一个猪圈里的其他猪看到她不开心的样子,总会幸灾乐祸。可惜它们错了,因为被先宰的总是嘲笑她的猪。”
“想知道为什么吗?”程子彧扬起眉毛故意问。
“为什么?”秦玉鑫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句。
“因为她最瘦,哈哈人怕出名猪怕壮,哈哈……”程子彧笑起来道,显然他非常确认这是个成功的笑话。
程子彧懂这位多年的好友,她的笑点通常是非常低。
可秦玉鑫并没有笑,她用力的看了一眼程子彧,那眼神充分地表达“无聊”两个字。
程子彧不由觉得自讨没趣。“要不,会我再讲一个吧……”
秦玉鑫加快脚步穿过路口的转角,这是明显地拒绝。
当她加快脚步,却不幸发生了非常出乎意料的事。
这时一辆飞快的摩托车,已经行驶过来,快到所有人都毫无反应。
“小心……”程子彧瞧得失声喊起来,在喊起来的一刹那,仿佛最最苍白的东西塞进脑子里。
“的!的!的的声!”喇叭声异常地伺候人们的耳蜗。
摩托车惊慌失措地驶向秦玉鑫。要撞上了吗?
此刻,离秦玉鑫有五米距离的程子彧并没有站在原地,本能驱使他奔向秦玉鑫,奋力一推。也正是这么一推,才避免了一个人的受伤。
“啊!”秦玉鑫随着程子彧的那一推尖叫一声。程子彧失去平衡的一刹那,伸手搂过她的肩,一起摔在路旁的地板上。痛意从手上传来,他发现自己的手在异常惨烈地接触到坚硬的地面。
那个骑摩托的小子,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草!”程子彧吃痛的地喊起,他刚才的动作让一个人避免严重的伤害,却让自己现在疼得面容扭曲。
……
……
旁晚六点,学校的医务室里。
程子彧坐在木椅子上,他的右手正被一位年轻的医师反复地揉着。附近站着一位神情焦虑的女生。
医务室并不大,条件不免有些简陋。
“这位老师,他的手没问题吧。”这位说话的女生正是秦玉鑫,她秀美丽的面庞,写满了歉意。
刚才的惊险,秦玉鑫还历历在目,要不是程子彧救她,也许她现在就躺在医院里了。
“没什么大碍,手臂是因撞击而造成的多出淤青而已,就是手腕这一星期不能用力了,挫伤得比较严重。”年轻的医师边说,边认真地推拿程子彧的手。
“NO,老师,你能不能让它赶紧好起来。”程子彧听到这话皱着眉头。
他心里默念着阿门,仁慈的上帝!别让这么倒霉的事发生我身上。
年轻的医师笑了笑,“再怎么快,手腕最少也要三四天才好一点。我尽量帮你。”话还未说完,他手头上的力气加大了推揉的力道。
“啊,老师清点!痛啊!”程子彧不免发出杀猪般的叫喊。
秦玉鑫看得非常愧疚,急忙说:“老师你轻一点!”
这位年轻的医师,显得有些莫名其妙,说道:“不用力,怎么好得快?”
“明天球赛看来是不能上场了……老师轻点,哎呦啊,#%!……”
“不要在叫了,我现在用药酒红花油帮你活血,这样才好得快一点。谁叫你走路不长眼。”年轻的医师对于他的病人可没半点耐心。
“老师,不要怪他了。”秦玉鑫忍不住插嘴说。
“不过也奇怪,摔倒都能摔成这样,真难为他了。”年轻的医师疑惑道。
程子彧并没有告诉医师,他摔倒的缘故,他只是说自己不小心摔倒的。在刚才摔倒的那一瞬间,程子彧火冒三丈,甚至能自己站起来,欲暴揍那骑摩托的人,但被秦玉鑫劝阻了。骑摩托的小子反复说着对不起,便掉头溜之大吉了。
“阿程,对不起!”在回班级的路上,秦玉鑫反复地道歉着。
“白痴,这不关你的事,都是那骑车的小子不长眼。要不是他溜得快,真要好好扁他。”程子彧左手护着受伤的右手,没好气的说。
“别怪人家了,都怪我,都怪我!身边的人,都因为我而受到伤害……”秦玉鑫越说越是伤心,语气里已经带着细微的哭腔。
“哎呀,你不要这样子。我没问题的,手过两天就好了。”程子彧察觉到了一丝不妥,便说。
“可是,明天你不能打球了。”秦玉鑫说得正是明天高一四班对高二五班的球赛。
“呵呵,其实我球技臭得跟渣一样。没我在,王少维他们轻松搞定。”程子彧好不容易说了一句实话。
“你骗人,其实你球打还不错的,这点我知道。都怪我不长眼,都怪我笨蛋……”秦玉鑫一直低着头,数落自己。此刻她好像恨透自己一样。
“哈哈,真的吗?竟然有人表扬我球技,这小伤算得了什么。”程子彧不由得意忘形起来。但他刚笑起来不久,便也沉下脸来,他感觉到出她那哀伤。
两人走着走着来到学校的跑道,沉思着,不知是否在猜对方的心思。他们周围的跑道显得格外的静,甚至听得到风沙沙的声音。
有人说,最美的天空是落日前那布满赤红的彩霞。
“白痴,你今天和平常不一样。能告诉我吗?”程子彧停下脚步说。
秦玉鑫也停下了脚步,轻轻地叹了口气。“哎,你不要问了!”
程子彧看着校园那空旷的操场,认真地说:“平常的你是充满笑容的,可今天完全不一样。”他停了一下而又缓缓地说下去,“有什么事,跟你兄弟说下!发泄郁闷,最好的方式就是讲出来。”
程子彧的心中,秦玉鑫仿佛是他的姐姐一样。在已经过去的初中时光,她让他感觉到了友谊的温暖。
这话让秦玉鑫感触不少,她不知觉地眨一眨眼,但越是不想流泪,越容易流泪。
的确,人想控制泪水,它就越快脱框而出。
程子彧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说话,他知道伤心的人哭出来会更好。
程子彧默默地陪着秦玉鑫呆着,即使晚自习已经开始了。
脚步停留在这里。
在灵人中学的榕树下。
这是一块心灵疗伤的好地方。
星期天的晚自习,可是唐智亲自督阵!
但程子彧不管这些,他只在意他的朋友。
榕树下的一片草地,秦玉鑫坐着那里,闻着周围芳草的味道,身边的好友以及漫天夜幕,让她情绪舒缓不少。她开始告诉程子彧关于她父母最近离婚的事,正是这样的打击,让她几乎崩溃。她接受不了,一个过去和谐完美的家庭变得破碎而充满争吵,曾经的温情变成今日各自的冷漠。慈爱的爸爸,温柔的妈妈,一个个在她眼中消失了!
她问程子彧,为什么会发生这样厌恶的事!
程子彧思考着,他并没有好好安慰她,只是用自己思维方式淡淡地说:“大人们处理问题,一定是思考了非常多的地方。”程子彧对她说得很真诚。“也许日子变了,人变了,心也变了。但是谁也忘记不了呼吸!”
“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他们觉得这么做会更好。如果我们改变不了什么,就应该默默接受它。哭过了,累过了。现实依然是现实。”
“爸爸妈妈之所以离婚,显然感情上出了困难了。这,并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事。不论是谁都需要空间处理,对于他们的私事。我认为不管是谁的父母,他们也需要一段时间冷静,冷静下来才能更好的解决问题。”
秦玉鑫默默地听着,思考着。其实父母离婚这事也闹了很久,她意识里早已接受了这个结果。
“无论跟着妈妈生活,还是跟着爸爸。不能否认,不能质疑的是他们依然爱你。他们心里并不愿这样做,但也许现在这么做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秦玉鑫一直听着程子彧说得话,表情并没有变化,不过看的出程子彧的话很有效。
有效的不是安慰,而是冷静的看待问题。
“秦玉鑫,你可以看开这些的,你要做的就是深呼吸。然后恢复成过去的你。”
夜里,有着不平凡的神秘,沉静的芳草里,也有唧唧虫鸣。在这人与人的世界里最终的方向是理解,理解之后便是豁然开朗。
“谢谢你,阿程。”秦玉鑫已经很久没出声。
“呵呵,不要怪我说得那么直接。但是这样,我想可以让你换个角度思考问题。”程子彧认真地说。今晚之前,他可从没说这么多认真的话。
又是一阵沉默,但沉默中有着思考。
“好吧,听你的,我深呼吸。”秦玉鑫做了一个大口呼吸的样子。
“哈哈,这才是你。”程子彧说完轻轻地朝她肩膀锤了一下。随后,他的痛意立马袭来。
秦玉鑫看见程子彧痛苦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好笑,“哼,你是活该!”
“呵呵,今天忘记那些是吧,要不要说点开心的。”程子彧眯了眯眼,脑子里闪过一丝头绪,说道:“比如说恋爱的秘密。”
“那你先说。”秦玉鑫撅起小嘴道。
“晕,那我真吃亏,万一我说了,你不说怎么办?”
“不会的,姐姐什么时候耍过赖。”
“好吧。”程子彧可不善于编制谎话,他告诉她,他暗恋安小萱很久了。
“哇,想不到你喜欢她,”秦玉鑫一副惊讶得表情,随后又说:“那她知道不?”
程子彧摇了摇头,说:“知道她就不理我了。听别人说她拒绝了非常多的人。”
“呵呵,不一定哦,我们家阿程也挺有魅力的。”秦玉鑫很会鼓励好友。
“好了好了,你别夸了,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对了,该你了。”程子彧满怀期待看着她。
“晕,我没有什么好讲的?”秦玉鑫做出一副傻傻的表情。
“不行,你想耍赖!”
“是真的。”
“那讲讲你对黑人是什么感觉?”程子彧此时还不忘兄弟。
“这个……”
“说啦,秦玉鑫你一向是个诚实的人。你敢说你对他没任何感觉?”
“也不是。只是,只是……”秦玉鑫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有些兴奋地说:“我想起了我做过的一个梦,你不要跟你610的人说哦!”
“恩。”程子彧点了点头。
“我曾经梦见,林疏行牵着我的手,在操场散步。”秦玉鑫讲出这话后,又后悔说出这梦。
“哇卡!”程子彧从草地上跳了起来,感到十分意外,不由感叹说:“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白痴想不到,你也是花痴一位。”
秦玉鑫听到这话脸更红了,说:“死阿程,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说哦!”
程子彧看了一下夜空,脸上充满坏笑的表情。说:“知道啦。”
“不早了,我们赶紧溜回班级吧。不然Japan要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