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葱郁郁的树叶一阵蠕动,从茂密的树木后面钻出来一个人影,铁木今天很高兴,入山不足半个小时,他就发现了十八株天麻,还有鸡骨头,胡龙根,野珊瑚等许多药材。
不过铁木现在的相貌却像一个邋遢的路乞,鞋子和裤角上沾满泥土,上衣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背上。更滑稽的是,他的头发上沾着大量的蛛丝和残枝乱叶,脸上被泥土和汗水糊的好像士兵为伪装涂抹的油彩。铁木看见脚下的玉丹河,就像遇到救星般迫不及待地冲下山坡。铁木迅速脱去上衣,正准备弯腰解开裤子的钮扣时,瞥向公路的眼睛一凝,那里有两个靓丽的少女正惊愕地盯着自己。
虽然相隔有一段距离,但是铁木仍然看清楚她们是谁。
糟糕!铁木抓过背篓,起身就向公路上跑,连上衣也没有穿,就那样光着膀子向前冲。
两女见到这一幕,顿时就傻眼了,她们本能地大声尖叫起来,甚至抱在一起,连眼睛都闭上了。
咦!雨彤先睁开左眼,看到附近没有人,于是才拉着谢思雨转身看到那个越过自己已经跑远的人影。
“思雨姐姐,那个人好滑稽喔!”雨彤捂嘴而笑。听了雨彤的话,谢思雨也被逗笑了,好在谢思雨比较温雅,并不像雨彤那样笑得身体微弯,眼泪都忍不住掉下来。
这个时候,有一个老农从东边山坡上下来,雨彤顿时眼珠乱转,欣喜万分,她跑到老农身前。笑容很无邪地说到“老伯伯,刚才那个人是什么人啊,怎么疯疯癫癫的?”
老农听了雨彤的话,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一抹愠色“那是东村老周家的儿子铁木,是个善良又机灵孩子,刚考上那个…呃!天南大学,怎么在你眼睛里他就成了疯子。”
周铁木!谢思雨和雨彤同时怔怔地定在那里,两个人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心中如同过山车一般,谢思雨可以肯定,周铁木和刚才那个人绝对是同一个人。
想到这些,谢思雨就又羞又恼,同时心中又是惭愧又是后悔,反正什么滋味都有,谢思雨心中很乱,脑袋胀的满满的,连动作都变得迟钝僵硬。
待得谢思雨从呆滞中回神,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她跟着雨彤往前走,心中却是想着别的事。铁木的真诚,铁木的大度,铁木的淡然,这些都是自己望尘莫及的,自己身上的光环大部分来自家庭,而铁木一个农村学生,靠着自己坚强的意志却拥有和自己同样璀璨的光环。想到自己处处刁难挑战他,谢思雨就感觉自己像一个小丑一样在铁木跟前手舞足蹈,心中更是觉得不是滋味。铁木和自己是贫富两个极端,就像跷跷板两端的两个点,而自己永远只知道自己升空那刻的辉煌,却忘记了铁木升空那刻的璀璨。是不是自己太任性,还是自己始终难以低下那高高在上的头颅,放不下那丝高傲。看到铁木刚才慌张的神色,并且夺路逃走,谢思雨心中第一次被深深地触动,她不明白,似乎又有些明白了,想到这样的结果,谢思雨又有些舒心的感觉。
铁木气喘如牛,来到一条小河谷,不由分说,他直接仰面躺倒在水边的草地上,双目微眯,两手抚在鼓动的胸腔。
半个时辰后,铁木撑着身体慢慢地坐起来,想到刚才的一幕,铁木的心就堵得慌,尤其是在两个美女同学的跟前露出那样窘迫和狼狈的神情。铁木心中有高傲,也有清高,他不想同学拿同情的眼光看自己,他家境不算好,但是他也有不容别人侵犯的傲骨。就像铁木不喜欢城市同学用有色眼镜看待农村同学一样,在铁木的心中,他们的家境有贫富之差,但是他们的尊严没有贵贱之别。
看到水中自己的倒影,铁木又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刚才邋遢的样子掩饰了真容,不然自己还真不知道怎么应付,那样势必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傍晚天色渐渐模糊,青峰镇璀璨的千家灯火此时陆续地撒向每一个村落,铁木帮着父亲将那些天麻禾小心地植栽到温棚里后,就提了一只小篮向东村肖奶奶家走去。
肖奶奶是一个孤孀,她有一个讨人喜欢的孙女,名字叫肖薇儿。薇儿马上就要高考,所以铁木有时间就去给薇儿辅导功课。东村与南村有一段距离,但是,铁木和薇儿的家都在东村和南村交界附近,所以这样就大大缩短了路程。
铁木慢吞吞地走在田埂上,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时光,周围随处可以听到蝈蝈的低吟和蟋蟀的浅唱。左手提着一个竹制的封顶的小篮,右手插在裤兜,铁木清亮的目光扫过那阡陌交错的水田,将几只正在觅食的斑鸠惊得纷纷振翅远远飞离。
很快,铁木就来到薇儿家的小院,精致的小院里种满了各色花卉,虽然以前也经常来这里,但是铁木并没有仔细品赏,现在看到这些美丽的花,铁木就深深地被吸引。整个小院都弥漫着花香,确实让人心旷神怡,铁木努力地侵略着这些花香,好似想要将它们全部吸入体内。
铁木并没有直接进入里屋,他先将小篮放在身后,然后学着百灵鸟的声音叫了三声。在薇儿家里,谢思雨和雨彤正在餐桌上吃饭,肖奶奶看着两人吃的很香,喜得眉开眼笑。
薇儿正准备给雨彤夹菜,突然,她听到屋外百灵鸟的叫声,连忙站起来就向门口冲去,肖奶奶无奈地摇摇头。谢思雨和雨彤面面相觑,也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铁木哥哥,你来啦”薇儿羞涩地低下头,嘴里轻轻喃到。
铁木感到一阵别扭,待得看到薇儿微微气喘的样子时,终于明白是什么事了。
“薇儿,我有礼物想送给你,快把眼睛闭上,不许偷看哦”铁木笑着对薇儿说。
薇儿很听话地闭上眼睛,甚至还用双手捂着。
铁木转身从小篮里提出一只全身雪白的兔子,正想让薇儿睁开眼睛,却看到在薇儿家门口站着的谢思雨和雨彤,铁木讪讪一笑,有些心虚地扭过头。
却不料谢思雨和雨彤竟然向自己走来,看到铁木怀里抱着的小白兔,两女不停地在它身上抚摸着,嘴里还发出声音,逗得小白兔不停向铁木的怀里拱去。
铁木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用手肘顶了顶薇儿,薇儿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铁木怀里的小白兔,顿时惊喜地抢抱到自己怀里。
铁木一阵无语,同时又向薇儿投去感激的目光。
谢思雨和雨彤对今天白天的事都绝口不提,铁木和她们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铁木本来就没有胡思乱想,这次分别,以后可能永不相见,自己和她们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何必自寻烦恼。
翌日中午,铁木亲自去肖奶奶家送谢思雨和雨彤,并且送给她们每人一只雪白的小兔子,两女都很激动,也不做作,直接收下。
送她们出了小镇,看到两女的背影消失的那一刻,铁木自嘲地笑了笑,扭转身一步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