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再讲了,我说不准就是不准。”即便她再厉害,终究是个女孩,江愁眠怎么也不放心叫她大江南北地到处奔波捉贼去。
“听到你爹的话了?进去把妆擦掉。”
“娘!”十二少还试图改变她娘的心意,“好歹让我去一趟,假使真的不行,我会知难而退的。”
“算了吧,小妹,连西门钺都未必是那个叫唐什么来着的对手,你还是省省力气,安心在家里当大小姐。”
“西门钺已差点被皇上免职了,难道你们要眼睁睁地看他被杀?”
“咦!你怎地忽然关心起人家来啦?”
“他是我的未婚夫,我关心他有什么不对?”她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着,急急忙忙把脸转向一边。
“你以前可没这么在乎他哟。”十一郎依照她先前的行为判断,压根儿不相信她是真心诚意的。
“你——”怎么会这样?全家上下没一个人支持她。十二少气馁地顿足叹气,“不给去拉倒,横竖我……我不管还轻松自在呢。”
夤夜,所有跷家孩子惯用的最佳时机。
幸好今晚寒风飕飕,冷雨滂沱,绝大部分的人都躲在屋里生火取暖,没人会注意到她骑着飞云驹狂驰离去。
直到四更末,十一郎肚子饿,起床找东西吃,才惊觉后门大开,两扇槐木门在风雨中左右摆晃不止。
“娘,爹!不好了,小妹走了!”
聂门县,云梦湖畔。
男女老少的县民们,一大早就聚集在这儿,半是哀怜,半是为了看热闹,因为今儿个河伯“又”要娶妻了。
可怜的张老头苦苦等了一整夜,希望还是落空了。传说中的侠盗唐冀始终没现身,更甭提拿银子来替他免除灾厄了。他女儿虽身穿大红嫁衣,但哭得像个泪人儿,叫人见了万般不忍。
惯常阴沉的天空,今天依旧乌云密布,如一幅泼墨的画,上面偶尔缀点绯红,一眨眼便消失无踪。
一阵锣鼓喧天后,朱得标和表面上以乡绅自居、实为地方恶霸的陈同济和阮春福大摇大摆地也来了。现场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有人捂着嘴、压着嗓门咒声连连。
江十二乔装成少年郎,头上戴着宽边圆笠,也跻身在人群当中,期待“奇迹”出现。这些日子她几乎是不眠不休地明察暗访,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唐冀在此地出没,特地赶过来一探究竟。
“今儿吉日吉时,咱们聂门县特地为伟大神圣的河伯娶亲,新娘子为北口街龙丰村民张全信之女张画眉……”朱得标矫情造作地祝祷完毕,即道,“现在请新娘子掀起喜帕,站到河边!”
“不,爹!救救我。”画眉声嘶力竭地呼喊。
奈何朱得标的鹰犬以及恶霸雇来的打手全环伺在两旁,张老头就算想救她也无能为力呀。
“选上你就是你的福分,哭什么哭?”朱得标大声一喝,即命人把画眉推入水中,“快点,误了时辰,河伯会不高兴的。”
“爹!我不要!”
“慢着。”人群中有个身量伟岸的年轻男子排众而出。
朱得标已是人高马大,但这人比他还要高出大半个头。他,八成就是唐冀。百闻不如一见,江湖传言果真属实,他的长相的确令人叹为观止。
十二少深深换过一口气,两翦秋瞳瞬也不瞬地锁住那满脸嘲弄、谈笑风生的男子。
上苍在塑造这尊形体时一定赋予了对人世最深的眷恋。眼前男子之俊美,不只在那鲜明舒展的眉宇鼻唇,更在那顾盼之间流露出的飒爽丰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