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够小心的了,是他……”十二少懊恼地一掌捶向桌面,将那青瓷盖碗茶杯震得铿锵作响。
“他比你厉害?”
“不是厉害,是狡猾。”一想到唐冀那副玩世不恭、目中无人的样子她就有气,“你看着,迟早我一定会将他五花大绑,带回朝廷从重量刑。”
“可能吗?”安安对她主子的豪情壮志是愈来愈没信心了,“他行窃的手法那样莫测高深,今天偷一点,明天偷一点,要不了多久,咱们就只得喝西北风了。”
“住口!不许你灭我的威风,长他的志气。”玉镯子被盗她已经够火大的了,安安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十二一向聪颖过人,她无论如何都不承认自己会输给一个贼头贼脑的家伙。
“不说就不说,我……睡觉去了,你也早点安歇。”
“慢着。”十二少慎而重之地吩咐,“去把金库再加上一道。”
“为什么?反正里面又没有——”
“嘘!”江十二谨慎地察看窗外有无旁人窃听,须臾方道,“想要继续跟着我,就得先学会装聋作哑和惟命是从,快去。”
“是。”安安这会儿再也不敢迟疑,三步并作两步,惶急地跑往后堂。
房里忽地变得岑寂。十二少坐到铜镜前,将脸上的妆一一卸下,重新扑粉描眉,点朱唇。
不到一炷香的光景,镜中的人儿已如刚绽开的花朵,芳菲鲜妍,仿佛足以撩引天涯海角的蜂蝶。
她还换上丝织萝襦裙,故意将发髻微微左倾,制造风流妩媚的神韵。
自古英雄都过不了钱关和美人关,这两种利器她都有了,还怕逮不到他?何况他根本不是英雄。十二少望着镜中的自己,愈看愈得意,不觉嫣然浅笑……蓦地,她大吃一惊,镜中……镜中还有一个人,一个带着坏笑的男人,是他!
“你——”骇然回眸,没人?
他人呢?刚刚明明……莫非是幻觉?怎会有这样的错觉?远处传来三下沉笃的梆声,大地又重归默然。或许什么也没出现过,只是她的心魔?但怎么会?
江十二稳住心神,把心情收拾妥当,抄起随身的武器,走出房门。今夜擒贼要紧。
库房位于这栋豪宅后院的济永楼,楼面不宽,皆为石墙所造,甚为坚固,铜门上两只玄色大锁,似乎特别是为了彰显它的“尊贵”,于暗夜中傲然散发出沉肃森严、闲人止步的无言指令。
江十二藏身在最靠近库房的一棵大树上,屏息静气地窥视下边的一切动静。他今晚会来吗?已经过了子时,丑牌将近,夜半三更不正是宵小作案的大好时机吗?
冲着大门外那对放眼天下难得一见的银狮子,他就没理由不来。偷者贪也,一个贪心不足的人,才会铤而走险,对付这种人不需要什么缜密的策略,只要钱财露白就好了,这是绝佳的诱饵。
哼!唐冀势必做梦也想不到,她会用两只仅是外表镀了银的石狮来引君入瓮。江十二少不自觉地忆起那日在云梦湖畔,他谈笑嬉闹间,把朱得标等三个坏蛋解决掉的那一幕。哼,有什么了不起,雕虫小技罢了,也值得推崇成那样?聂门百姓真是少见多怪。不过,当日他一出现,她就料准了这人肯定是盗名甚嚣尘上,人称“义贼”的唐冀,虽然她先前从没见过他。
十二少对“义贼”二字也十分不以为然,在她心目中世上只有两种人:好人和坏人,奉公守法的就是好人,作奸犯科的就是坏人。而唐冀犯案累累,当然是十恶不赦、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