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钱袋越重,银两越多。
带着又轻又薄的钱袋的客人通常都是不用现钱,只用银票的贵客。
银票也有很多种。
不同银庄的银票折叠起来,大小与厚薄也有不同。
店小二自诩自己在这方面是个天才,但问题是这位客人身上并没有一个钱袋。
可是,有些马虎的客人也是不用钱袋,有时候,他随便揣在怀中就是了。
但这年头吃霸王食不怕死的家伙也有。
店小二微笑着,还想再说什么。忽听见邻桌的酸枣木隔板后施施然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紫金脸大汉。
紫金脸大汉声如轰雷,抱拳道:“这位兄台,单饮无趣,不如过来让兄弟尽绵薄之谊?”
这个紫金脸大汉一抱拳,酒楼的众人都看见了一双如蒲扇般的大手,手指粗而短。
已经有人低声道:“这难道是关中大力摔碑手的名家紫东来吗?”
另一个低声道:“那他旁边的这一个可是蜀山九九飞天剑高泽飞?”
紫东来与高泽飞皆是江湖近年来不可多得的新一代高手。
九九飞天剑高泽东名列江湖十大剑客之七。
这样的两个人当然是非常有气派有面子的人,他们居然屈纡尊贵邀请这一个邋遢的男人,这真是天方夜谭。
店小二微微一叹,暗道:这年头真是猪也会爬上树了。
九九飞天剑高泽飞也走了过来。
紫东来仍抱着拳。
邋遢男子却视若未见,恍若面前没有站着这么两个人。
紫东来的脸涨得通红,但他却没有发脾气。
一个原来性格暴躁的人,只有吃过易怒的亏,才会有今天的冷静沉着。
所以紫东来成名之后,大大小小经历了十七次决战,却还能够活到今天。
高泽飞已经站在邋遢男子的一尺之内。
他比紫东来更沉得住气,他也已经注意到了这个邋遢男子的一双手,很稳,像磐石一般的一双手,放在桌子上几乎就像一座屹然不动的山峦。
只有一个使剑的剑士,才明白一双磐石般的手的好处。
这样的一双手,持剑刺入对方的喉咙一定又快又准。
“敝人高泽飞,请问兄台尊姓大名?”
男子抬起头,微微一笑道:“我叫小箫。”
“姓”与“名”本是一个人区别于其他人的一种外观因素。无姓无名是一种悲哀。
一个人的姓前面如果加上了“老”或者“小”这些字眼,不外乎两种情况。
一种是,这种人汲汲无名,从没有人重视他,他也从不在乎自己,所以名字就逐渐被模糊了,以至于一辈子就只能当“老陈”或者“小马”。
另一种是,当一个漠视另外一个人,不愿意用真姓名时,就随便用一个“小刘”之类假名来糊弄。
高泽飞脸色一沉,他当然看得出来,这个青年人并非是一个庸碌无为的人。
但他似乎还忽略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当一个人经历过一段辛酸而痛苦的往事,自己再也不愿意回忆起过去的时候,也是不愿意使用原来的名字的。
紫东来冷冷地哼了一声,道:“高兄,既然这位兄台喜欢独斟,我们就不方便再打搅他了。”
高泽飞微笑称是,慢慢地道:“不过我们离开之前,要向小兄弟借一件东西。”
小箫微微一笑,道:“我这个人一听见‘借’字就头痛。”
高泽飞也是一笑,道:“那小兄弟也就只好头痛了。因为这样东西我是非借不可的。”
小箫忽然从自己笼着的袖子里抽出了一张金帖,轻轻地往八仙桌上一放,幽幽地叹气道:“你要的是不是这个?”
紫东来早年曾是关中独居一方的独行盗,在他手上没少流过价值连城的珍宝。
高泽飞本是世家子弟,出身名门。
这样的人对金子的兴趣应该不会太大,但此时,这两个人皆目中闪出光芒。
小箫喃喃自语道:“这份请帖我本就不稀罕。谁要谁拿去。”高泽飞是一个谨慎又小心的人,他还在仔细地端详着这张纯金打制的请帖。
请帖的四周刻有繁复的四季如意花,更有烙印其曰“富贵山庄”字样,做工精致,在黄金的夺目光泽中隐隐透出银色纹线,这正是京城老字号宝怡斋特有的打制合金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