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娘子微微地闭上眼睛,她含着笑意而去。
用飞叶割断毒娘子喉咙的是谁?
小箫应该问的,但他却转过了头,不愿再看毒娘子闪烁着泪光的微笑。
小箫又坐在了一辆又大又舒服的马车上,一辆镶着富贵山庄标志的马车上。
他在喝酒,微风也喝酒。他们已经喝了一壶山间泉酿。
微风没有醉,小箫也没有醉,但眼睛却黯然如同陨石。
微风道:“你为什么不问毒娘子?”
小箫端起酒杯,笑道:“问什么?”
微风大声地嚷道:“是谁杀了她?”
小箫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不用问我也知道是谁。”
微风睁大了眼睛,道:“你已经知道是谁?”
小箫淡淡地道:“是一个她爱的人。是一个她至死也要保护的人。”
——爱,不就是这样?即便舍弃自己的所有,甚至是生命,也不愿意背弃这一份爱。
——这样的一份爱,是绝望的爱。
——毒娘子用生命来守护这一份爱,岂不是人类一种伟大的感情?
微风不再言语了,她默默地低着头,似乎这样的一段话也勾起了她的回忆。
窗外远山如黛,暮色渐深渐浓。
微风忽又抬起头,道:“或许这只是你的臆想而已。”停了一会,她又道,“四川唐门虽然不为江湖八大门派三大世家所认可,但门规森严,绝不允许唐门弟子在外恣意闹事。毒娘子这一番出手,会不会是唐大先生的授命呢?”
小箫道:“这猜测不无道理,但却绝无可能。”
微风眼睛本来就很大,现在睁得更大了,“既然有道理,为什么不可能呢?”
小箫微微一笑。
微风试探着道:“你认识唐大先生?”
小箫仍然在笑,薄而翘的唇角缤放出一朵神秘的花。
他问:“微风,你为什么对我如此好奇?”
凶巴巴的微风脸居然一红,她本是绝不会脸红的女孩。
幸好,小箫没有再问下去,他又开始喝酒。
微风也喝。一口气喝了三杯,又道:“可是,我还知道,毒娘子的另一个隐秘的身份是猎狗中的十二娘!毒娘子要杀你,是不是这个神秘的杀手组织的宗主的命令呢?”
——猎狗要一个人的性命是必须拿到报酬的。
——是猎狗的宗主要杀小箫吗?还是有人付了报酬要猎狗暗杀小箫?如果是,这个人是谁?
小箫轻轻一笑。
微风冷冷地道:“圣人言‘一笑解千愁’,我看这是在放屁!”
“哦?”
“笑能解决问题吗?笑能得到答案吗?笑能让你长命百岁吗?”
小箫似乎故意要惹微风生气,他居然又笑了一笑,温声道:“笑既不能解决问题,也不能得到答案,更不能让人长命百岁,但笑至少让我觉得快乐。”
——笑,也是一种武器。只不过,这一种武器也分善恶。
伪君子,小人用笑来掩饰卑鄙,引人误入歧途。君子,英雄用笑来坦露真诚,令人倍感温暖。小箫的笑自然也是一种武器,但却是对付女人的最佳武器。
微风的脸又红了,这是不是因为她忽然发现小箫的笑有一种说不出的迷人味道呢?
富贵山庄的马车很稳,坐在车中几乎感觉不到马在奔跑。
微风就曾骄傲地说过:“马是从关外落日马场运来的快马,在大漠以南、草原以北的驯马堂训练了一年,才够资格来拉富贵山庄的马车。三百里就要换一次马,因为一匹训练再有素的好马在疲倦的时候也是无法发挥出良好状态的。”
这样的四匹马,即使在遇到突如其来的意外时却也能保持镇定。
马车就在这时忽然停了下来,停得很急促。
微风挑开帘子一看,原来是一个身形瘦弱,形容猥琐的三角眼男子站在了道路中央。
男人很瘦,就像一阵风就可以吹散的枯叶。
男人还在低低地咳嗽,但却很猛烈,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男人咳嗽一阵,终于停了下来,道:“我是金失,要见小箫。”
微风不客气地打量着他,道:“你是小箫的朋友?”
男人的眼中闪过怒气,厉声道:“你如果怀疑我,我又何必在这里自取其辱?”这一个瘦弱而猥琐的男人转身就走。
微风才看清楚男人衣衫褴褛,后背左侧赫然有一道皮肉翻绽的暗红伤口,一直连到腰部。
微风也已经看出了这条伤痕一定是一把很快的刀一瞬间划下的。
除此之外,男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超过了三十道。
这样的伤势,就是一个铁铮铮的汉子也无法忍受。
形态猥琐的男人却咬着牙,不吭一声。
微风的眼中也露出了尊敬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