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等·杀机
从傍晚一直等到了月上树梢,小箫还没等着一个人,连店小二都不禁有些奇怪。
这时候,却见小箫轻轻地站了起来,缓步走到窗前,看了看夜空上那一钩冷月,喃喃道:“花舫湖上游,饮一杯来还一杯。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月色,岂不是应该去泛舟游湖?”小箫这样说着,竟真的施施然地往楼下而去。
他没有坐马车,走的是一条街道。
已是夜晚,但街道却还是热闹的。挑着货架的小贩,沿街商铺的灯光,赌场热闹的人声,匆忙赶回家的行人,吃了饭出来溜达的老爷公子哥们,街角甚至还有一个可怜的老太婆,老太婆拄着一根青竹,手里拿着一个空空的破碗。已经一天没讨到任何一点东西了,此时已经饿昏了头。
一个喝醉酒,打着赤膊的屠户恰好走过,屠户凶神恶煞,一身横肉,一双眼睛恍似恶鬼。
老婆婆大概是饿晕了,她居然拉着屠户,低声道:“老爷,行行好,赏一点饭吃吧。”
屠户斜睨一眼,道:“难怪我今夜手气不好,原来是招来了你这老太婆的霉运。”
老太婆仍在低声哀求:“老爷,行行好。”她的一双手,瘦骨嶙峋,却紧紧地抓住了屠户的衣裳。
屠户飞起一脚,狠狠一踹。
一个当屠户的总会有一些力气的,这可怜的老太婆虚弱而瘦小,被这一脚踹得吐出了一摊血,血污了屠户的衣裳。
老太婆的一双手仍抓在屠户的衣襟上,屠户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街道上有人,许许多多的人,来来往往。却似乎没有一个注意到角落上正在发生的这一幕惨剧,又或者是人们已经麻木了。
在肮脏的角落里,灯火似乎更暗。
屠户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却有更多的阴暗,他忽然从腰间拿出一把剔骨刀,刀很小,但却是每天都在肉案上剔最硬的骨头的。
或许人们都觉得卖肉是一宗生意而已,其实做屠户更是一门学问。做一个屠户,如何一刀恰好挑在猪的肋骨缝隙处,如何干净利落地剔出精瘦肉,一刀剁下头颅与背梁的交接点,诸如此类都是一个屠户必备的技艺。所以,要当一个屠户,不仅要有一些力气,还要讲究技巧,还要有准确的眼力判断。
这个屠户的剔骨刀瞄准的是老太婆手腕处的筋络。
屠户的刀不仅快,而且准。老太婆的一双手眼看就要筋络骨肉分离,忽然,一个稚气的童声惊呼道:“不要,婆婆!”一个身影猛地扑地过去。
只听见三寸长的剔骨刀深深地扎入血肉之中发出的令人作呕的声音。
借着灯火,可以看见一个垂髻童子,后背露出一把剔骨刀。
垂髻童子痛得伏倒在地上,血瞬间染红了打着补丁的衣裳。
颤巍巍的老太婆看着孙子,露出了愤怒、痛苦的神情,像是突然得到力量一般,竟疯了似的从地上跃起来,扑在屠户身上,一口咬在了屠户敞露着的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