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愕地拾起。这只玉如意,不是早让他在盛怒之下给丢了吗?怎会……
脑海突然想起,好几个寒冷的夜里,她不寐不休,在庭外流连终宵的纤影……
他恍然大悟。那几个夜里,她徘徊不寐,就是在找这个吧?
将玉如意牢牢握入掌中,仿佛还感受得到她微温的热度,血般的艳色,是她这段日子以来的重重伤楚,他甚至能够轻易地想象她在取下它时,泪儿涟涟,极其不舍的凄伤容颜……
不知哪来的冲动,他奔了出去,一路穿过庭园,冲出大门,环顾空荡荡的大街,无以言喻的失落感泛上心头,竟浓烈地教他难受——
连他都不晓得,他到底在找什么,那样的冲动,来得太突然。
傅磊,你究竟在干什么?!
他在心中大声地问着自己,却连自己都茫然了。
就在戚水颜走后的隔天,郑明珠也让傅磊驱离了傅家。
这个女人对他本就没有任何特别意义,只是用来和戚水颜斗气罢了,既然水颜不在了,她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很无情吗?他连结发妻子都离弃了,区区郑明珠又算什么!
父母对他很不谅解,自从得知戚水颜离去,将他痛骂一顿后,就没再对他说过半句话。
他还记得,父亲曾这么说:“傅磊,如果你不是我的儿子,我真想杀了你!我敢说,你这辈子再也找不到比颜儿更好的妻子了,你却不知好好珍惜,将来你一定会悔恨莫及的!”
娘哭得泪眼蒙蒙,直说:“你们爷儿俩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就连你,磊儿,一忙碌起来,常是十天半月地不见人影,哪还记得有我这个娘,都是颜儿在陪我的啊!她不论多忙,每天早上都会陪我用膳,知道我腰骨酸痛,常会替我推推捏捏,又是食补又是药补的,要不是有颜儿,哪天我死了你都不知道!这么一个性灵手巧的好女人,就是容貌伤残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为什么就偏要拘泥外在的缺憾,而不去看她心灵的美好?”
傅磊被说得哑口无言。是啊,他到底在拘泥什么呢?连他都迷糊了——
以为看不见她,纷扰的心就能平静,可是为什么,日复一日,更深的愁郁却缠上心头,挥之不去?
良久、良久,他都只是恍然失神地盯着她遗落下的发簪,无法思想。
这只发簪,他一直都没还给她,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贴身收着了。
浅浅一叹,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往固定的方向瞥去,依然没见着理应存在的餐点,一时怒上心头。
“顺伯,你给我进来!”
“少爷有何吩咐?”顺伯慢吞吞晃了进来。
“叫负责这间书房的丫头过来!”这戚水颜到底是怎么带人的?她一走,底下的人做事就愈来愈懒散,有时对他还爱理不搭的,还当是没人管了?!
顺伯纹风不动,哼都不哼一声。
“我叫你去,没听到吗?”连顺伯都这样,真是反了!
顺伯抬起头,表情竟有些嘲弄。“根本没有这个人,少爷要我叫谁去?”
没有?!“胡扯!前些日子明明——”
“那是少夫人,一直都只有少夫人。她知道这间书房是少爷的私人天地,少爷不爱别人接近,她怕丫头们粗手笨脚,惹得你不开心,索性就自己清扫打理,就连每晚的餐点,都是她亲手做的,从未假手他人。”
傅磊愕然难言。
是她,竟然一直全是她?!每一夜,从未断过,就连在他不遗余力地羞辱她、在她生着病、甚至在他做出强占她的恶劣行为后,她都还在关心他会不会饿着?
不是没怀疑过的,只是无法相信,他如此地伤害她,她会无一丝怨怼。
她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一本账册被丢上桌面,将他唤回现实。顺伯很没大没小地说道:“这是府里的账目,看看少夫人掌理的方式,哪一项不是条理分明,少爷难道没发现,自从少夫人接手后,府里的制度变得比以前更加井然有序了吗?我们当下人的,没有一个不敬她、服她!她怎么可能会把布庄弄得一团糟?
“还有,我也问过端送食物的婢女了,是郑明珠自己嘴馋,老是想强占少夫人的东西,才会自己流产的,是她活该,和少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误会少夫人太多的事,连我们当下人的都看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