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暮!”修一把推开戚暮房间的门,她抽到的房间在修的正对面,修推开门的同时扯动一股强劲的气流从打开的窗户里灌了进来,布制的窗帘刺啦翻飞,有一半已经掉下来了,像是被用力扯过。
月光照进屋子里,空无一人的房间隐隐透着一股诡异。
“从窗户跳下去了吗?”凌澈绕过他走到窗前,“从这里往下高度大概是三米五,如果有点技巧的话,跳下去应该不会受伤,戚暮练过体操,这个高度没什么问题。”
“体操?她只是体校毕业而已,你怎么知道她练过体操?”左漪落一脸毫不担心的样子,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目光四下扫视这个房间。
“手上有一层茧,还是女生,体校的话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体操。”
“就凭这一点有点勉强吧!”
修饶有兴趣的看着凌澈,其实他的想法也和凌澈一样,只是想借机判断一下凌澈的实力,对于侦探来说握手并不只是一种礼节,敏锐的人可以通过简单的握手获取很多信息,比如职业,爱好甚至那个人刚才做过的事情。
“还有一点,她吃饭前接的那个电话。”
“电话?”左漪落挑了挑眉,“就是教她朋友怎么劈腿的那通?”
吃饭期间戚暮出去结果一个电话,当时她走的并不远,竹木的隔音效果差,加上戚薇声音清亮,那通电话的内容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
“是,她当时说‘那种烂男人就该被劈腿,纵劈腿,横劈腿还是半劈腿你自己选啊!’”凌澈平静的重复了一遍那句充满戏谑意味的话,接着说,“纵劈腿,横劈腿,半劈腿都是体操的专业术语。”
修露出淡淡的赞许笑容,不再说话。
凌澈打开房间的灯仔细检查了一圈,除了窗帘之外没有其它的挣扎痕迹,他皱了皱眉,除了戚暮之外刚才所有人都在天使馆的大厅,而且都是一起跑过来,不可能有作案时间,那么······
“有两种可能,一是除了我们之外岛上还有另外一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这次组织的发起者,那个人趁我们注意力在天使馆的时候绑走了戚暮,还有一种可能是······”
“这次失踪戚暮自导自演的!”修接着他的话说下去,“如果是你说的第一种情况,当时发出那么大的声响,戚暮没有跑出来查看却呆在房里不是很奇怪么?”
几人对视一眼,赞同的点头,左漪落用手梳理着一头淡金色的卷发,比起修的发色,她的发色近乎于白,月色下一双冰蓝的眸子有种妖异的美感。
“游戏已经开始了,要不要等等看我们的小演员想干什么?”她玩弄着指尖一小撮头发,漫不经心的看向房间里的人,“别的人可以回去睡觉了,记得把门窗都锁好哦,观众就由我们当好了。”
“等一下!”
一直默默站在旁边的韩辰忽然出声,紧锁着眉头看着凌澈的身后,几个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隐隐约约的亮光正在一点点扩大,从一个小小的光斑扩大成一条火龙。
着火了!
几个人同时一惊。从窗户里望出去着火的地点离这里大约有四五百米的路程,看起来火势还在逐渐扩大。
路叔往那个方向看了看,忽然惊叫起来。
“那,那里是断崖啊!”
“断崖?”修紧张的回头。
“是啊,这条河在那里汇成瀑布流进山涧,然后就如海了,那个断崖很高,摔下去绝对没命。”路叔声线微微颤抖,惊恐的看着火光。
凌澈回头看了闲溪一眼,跨上窗台一跃从窗户里直接跳了下去,闲溪一愣,趴在窗口往下看了看,凌澈俯蹲身体缓冲了下力道,然后站起来朝着着火的方向奔跑起来。
“嗳,不是吧?”闲溪张了张嘴有些无奈,随便找了双拖鞋穿上就打算上窗台。
“喂,你怎么也跟着跳,走楼梯就好了!”左漪落一惊伸手去拉她,闲溪灵巧的一闪身躲开了她的手,就从窗口跳了下去,话的末尾因为气流有些变调。
“安啦安啦,比这高得多的我都跳过呢!”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追着凌澈的方向跑了,白色的衣角飞扬,灵巧的像一只小鹿。修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一片树丛中,猛然转回身来。
“所有人都呆在这里,不许离开一步,我们跟过去看看,记住,中途谁离开就是最大的嫌疑犯!”
他盯着其他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完全命令的口吻,可这种时候没有一个人敢不服从,修如同一个年轻的帝王,浑身散发的威压令人不由的想要跪下去膜拜。
他说完伸手拉了边里寒一把,四个人转身下楼向着断崖的方向赶过去。经过长廊的时候边里寒忽然停下了脚步,修被她突然的停顿扯得一个趔趄,也跟着停下来有些疑惑的问。
“怎么了?”
“少了······”边里寒的目光专注的落在长廊中间的一个置物架上,“那套炼狱天使的服装没有了!”
几个人跟着看过去,白天搁放在架子上的服装已经空了,黑色的长披风,阴阳色的炼狱天使面具以及那把日本武士刀都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盆花,翠绿的叶子,五瓣花瓣旋转着绽开,中心是鲜嫩的黄色,花瓣的边缘过渡成纯白,浓郁的芳香充满了整个长廊。
很美丽的一盆花,现在却开出了几分妖异的感觉。
“鸡蛋花。”边里寒盯着那盆花,依旧是面无表情地说,“又叫缅栀子,夹竹桃科,原产美洲墨西哥。花语是,复活!”
“复活!”修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带着点痞气和轻蔑的感觉笑了,他扭头望了望着火的方向。
“那就让我们来参观一下吧,炼狱天使伟大的复活!”
“阿啦阿啦,跑那么快干什么?战友你想去救火哦!”
闲溪在凌澈身边停下,半弯下腰扶着膝盖喘气,其实不气喘都是奇迹了,穿过的那片树林地势复杂,光线又不好,她还穿了双拖鞋,如果不是闲溪运动神经发达,估计现在已经掉在哪个坑里出不来了。
凌澈没有回头,只是伸手平静的把她扶了起来,两人离的很近,几乎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他胸膛起伏吐出一口浊气,呼吸已经平复下来,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了一句,“戚暮。”
“嗳?”闲溪猛地抬起头,果然在离两人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带着炼狱天使的阴阳面具,周身包裹在黑色披风中,离断崖只有一步的距离。围绕着那个人成一个圆形的区域燃着熊熊大火,因热浪模糊的气流中,那个人半低着头站立,手里提着一把正宗的日本武士刀,刀鞘已经不知去向,锋利的刀刃折射火光,杀气凌厉。
闲溪眯缝着眼仔细打量了一下。
“应该是戚暮没错,个子差不多,而且她用来扎头发的水晶发卡没有变。她到底想干什么?”
凌澈没有回答,目光死死的锁在戚暮身上,她忽然动了,拿着剑的手一寸寸的抬高,直直的指向两人所在的方向。
凌澈下意识的把闲溪往自己背后拽了拽,全身肌肉绷紧,精神高度紧张起来,气氛紧绷如一根弦,只等一个细小的力将它切断。
“呦,玩起cosplay了,怎么想杀人吗?”
身后一个戏谑意味十足的声音传来过来,凌澈和闲溪猛一回头,看见赶过来的其他四个人,韩辰站到凌澈身边,压低了声音把那盆鸡蛋花的事说了一遍。
“来吧,让我们欣赏一下你是怎么复活的!”修往前逼近了一步。
戚暮动作没有变,只是应着他的步子往后退了退,紧挨到了悬崖边上,一些细小的碎石崩落下去,咔咔的裂响惊心动魄。凌澈横臂挡住了修的步子,低低的喝了声,“别动!”
站在悬崖边上的戚暮忽然全身抽搐了几下,像是在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搏斗一样,她忽然抬起左手按住自己拿刀的右手,浑身战栗,惊恐万分的尖叫起来。
“救,救命啊!”
救命?!所有的人都是一愣。戚暮的挣扎却猛然扩大了,她费力的往前移了一步,死死握着右手,像是想要把它硬生生捏断,声嘶力竭的大喊起来。
“救命,我,我控制不了自己了!救······”充满了惊恐的声音被突然切断,挣扎停止了,她重新平静下来,松开左手用指尖抚摸上锋利的剑锋,看着凉薄的刀刃染上自己的血,咯咯的轻笑起来。
“好甜的血啊,用来献祭再合适不过了,你们这些愚蠢肮脏的人,会全部成为我的祭品!”她放声大笑起来,带着点妖娆的笑从山涧传回,尾音交叠,诡异的让人一阵阵发寒。
“·······救我,我······不,不想死。”
突然间几个断断续续的字从她口中迸出,旋即又被同一种声音压下去,“不用挣扎了,用你卑贱的灵魂来完成我伟大的复活,你应该荣幸啊!”
凌澈皱着眉,死死的盯着像疯了一般的戚暮,虽然是同一个人的声音,但一个惊惧万分,另一个却是十足的邪恶和狂妄,就像身体中有两个灵魂一样,修退后一步和他并肩而立,微微皱着眉,压低了声音问凌澈。
“邪灵附身吗?你怎么看?”
“附身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凌澈答的斩钉截铁。
“那,就是演戏喽!”
凌澈沉默了一下,虽说他不相信邪灵附身这种荒谬的说法,但是如果是演戏,戚暮的演技绝对可以进军奥斯卡影后,面具遮挡住了她的表情,隔着火光,她裹在披风下的身体一直在微微发抖,如同被压抑着的挣扎,说不出的诡异。
“好了,现在就让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看看,我伟大的复活吧!”她猛然间狂笑着举起刀。
几个人的瞳孔猛烈的收缩了一下,一种难以言表的恐惧一瞬间袭击了所有人。
戚暮反手捏着那把武士刀,一寸一寸插进了自己的咽喉,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顷刻间把半边面具染的嫣红,她白皙的颈间像是绽开了一朵妖异的玫瑰。骨头的裂响和火焰燃烧的爆破声交叠,奏成了是复活前的亡灵舞曲。刀尖缓缓从她后颈处穿出来,整把武士刀,就这样嵌在了戚暮的咽喉中。
她僵硬的转过身,望着惊惧的几个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清晰明亮,没有一丝模糊,随即她张开双臂,身体慢慢向后倾倒。
“坏了!”凌澈猛地回过神,纵身一跃跳过那道火焰形成的屏障,想要去拉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戚暮的身体坠入了断崖中,以被贯穿咽喉,浑身浴血的姿态。
“明天我会回来,取走第二人的灵魂!”
戚暮的身影很快融入了一片漆黑中,只有分外诡异的声音传了上来,如同地狱中传来的诅咒,配着忽明忽暗的火光,宛若炼狱。凌澈在断崖边缓缓站起身,热浪烘烤着皮肤,几乎连人的脑部神经也要一起烧死,他面对着黑暗站了很长时间,猛地握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正式开始了呢!”他低低地说完,猛然间转过身来注视着所有人,瞳孔中映着的火光几乎要把人灼伤。
“炼狱天使的挑战,当然要接受!”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