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阴影。”她不看他,盯着花园中盛开的热带兰,“而是——而是你发现本该深爱的人根本不存在。”
她深吸一口气,“她的朋友、影迷不计其数,她看上去总是那么狂妄而固执,但是非常聪明,而且她总是那么脆弱,容易受伤,所以没人会舍得责备她。我总觉得,她会决定结婚是一件可怕的事,舞台上的女神根本不该走进平凡的生活中。”
齐默恩一言不发,的确,很难想象蕾莉亚娜会有安卓雅这样的女儿。
“奥菲丽娅的悲剧。”安卓雅陷入一种迷茫的沉思中,“据说我的父亲是个阳光型的花花公子,几乎从他们结婚的第一天起就注定了失败……也许问题在于她,她就像有着强大吸力的黑洞,把周围的人吸进真空状态,不是闷死就是被碾碎。我应该爱他们,但是太难了,他们都太忙于关心自己,没有多余的精力分给我,我就像……嗯,一个双亲俱全的孤儿,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无论在家还是在寄宿学校,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生命对我来说全无意义……直到有一天,”她的脸上微微焕出光彩,“我突然发现,因为不知道自己是谁,那么我完全可以创造出一个角色来作为自己,就算是种人生的平衡吧。”
齐默恩恍然,“戴面具的拉薇妮亚”就是这样诞生存在的吗?
“后来,”她顿了一顿,语气变得苦涩,“我才发现自己其实很像她。”她收回目光,不愿再说下去。
齐默恩理解她未能宣之于口的感受。在很多方面,她和她母亲本质上是一样的,她们都有一种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强烈欲望——成为焦点人物;她们都要求其他人重视她们的存在;那种异乎寻常的表现欲与自我感渴求刺激与不平凡的人生;然而,安卓雅选择了一种更隐晦的方式来表达。
他拥住她,“拉薇妮亚,像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绝对不是蕾莉亚娜。”
安卓雅偏过头与他对视,神情有一点吃惊,一点迷惑。
“因为,”他以陈述简单真理的语气说,“你的爱人是我啊。”
安卓雅失笑,然而那一瞬间涌入的感动,虽然可以用微笑掩饰,却怎么也没办法抹煞。她对他诉说,并非想博得他的同情或安慰,那种东西她从来不屑一顾,但是,齐默恩所给出的回答,简单而让她安心,那是一种完全被包容的感觉。
走进起居室,伯爵夫人正在对着镜子打哈欠做鬼脸。它是一只自恋的、有表现欲的猫,安卓雅忽然想起某一天,这只猫盯着她的古董面具,好像看到熟人……面具。齐默恩说过,他就是当年与她争夺这件收藏品的对手,早在到达Rakia之前,他便将她调查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