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巴巴拉教堂墓地,夕阳堕落般燃烧着地平线,黄昏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将晚霞推向极至,而黑暗就像鬼魅的尖兵,悄然入侵。
安卓雅不知不觉来到这里,这宁静的墓园是一个特殊的地方。她明白,她此刻的痛苦,在多年后也终将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成为历史,烟消云散,然而,哲学上的理智从来不能真正抚慰心灵的创伤。
墓园一角就是她父母的坟墓,幽静典雅,管理良好。自从下葬那天以后她几乎没来过这里,这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如果可以,忘记是最好的选择,但不知为何,在遭受重创的绝望中,她却只能想起这儿。
墓碑华丽,刻着箴言似的铭文,她的手指轻轻自石碑上抚过。
人生的悲喜剧,不过如此,安卓雅默然想。在她遇到齐默恩之前,并不觉得生命有多么宝贵的意义,喜悦与悲伤、爱谁恨谁、笑与流泪、幸福和受伤……最后都要归于死的永眠。而现在,她突然明白,全部人生,不过是为了创造几件刻骨铭心的往事而已。齐默恩,已经比她想象中更加重要,仿佛只有被划伤而疼痛,才知道心底已无法割舍。
世上越是不易察觉的掠夺越是不可抗拒。爱情是如此甜美、芬芳,犹如最上等的毒药。齐默恩的爱更是一种致命剧毒,悄无声息地渗进骨髓,待到发现时,早已无药可救。
惟其如此,所以更加不能容忍。
假如没有见过太阳,也许会忍受黑暗,可如今,太阳把我的寂寞照耀得更加荒凉。
安卓雅本质上是一个极端偏激的人,童年时那个微笑焚毁整幢别墅的小女孩,其实从未离她远去。
回欧佛莱尔的路上,初夏景致在夕阳下显得那样可爱,可是在安卓雅眼里,这一切都仿佛是结束前的最后谢幕。
晚霞绚丽,但这也只不过是说:黑暗已经不远了。
七月一日·Rakia医院
齐默恩与伊斯特·海勒的交恶,从阿米格斯俱乐部到Rakia内部都已经成为一个公开的秘密,所以当齐默恩出现在伊斯特·海勒办公室时,不要说秘书小姐,伊斯特也觉得奇怪。
“有什么事吗?齐默恩大夫。”他以一种公事公办、刻意客气的口吻问。突然想到,昨天格兰探长来访,齐默恩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旋即又觉得自己想法可笑,昨晚他一直在手术室里,怎么可能起疑。
“呵!我顺便来交辞呈。”齐默恩态度轻松自在,递上薄薄一页纸。
“辞……呈?”飘落在办公桌前的纸上寥寥列印着几行字,清楚明了,伊斯特·海勒却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为什么?”
“我不想干了啊。”齐默恩难得亲切地向他解释。
终于明白过来的伊斯特气急败坏,血液直冲脑门,“我们签了一年的工作合约,期满有优先续约权!现在才不过五个月!你难道想毁约?!”他费尽辛苦将齐默恩弄来Rakia,如果齐默恩现在离开,对他的事业以及Rakia的声誉都会造成严重的负面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