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品接到信整个人都傻了,任他想破头也想不到斜日会答应这种丧她权力侮她声誉的过继决定。
她当真不要这个家,不要他,连儿子也不要了?
纵然骆品再想替她找借口,无力的感觉却是真真切切敲打在他的心头。
罢了!罢了!从知道她真实身份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该明白他们今生夫妻之名已到头。既然让修竹多个娘疼爱是她的心愿,他便成全她。
修了书信托人送入骆府给三夫人,过继之事全权交给她负责。
数年前,被未婚妻退亲时,他已丢了一次尊严,从此以后骆品便时时自警:
我不能再次弄丢了我的尊严,特别是在斜日的面前。
尊严没丢,他却彻夜难眠,这一夜困顿地挣扎在床上的不止他一人。
珠珠一觉醒来发现娘还睁大着眼睛无神地眺望远方,她想过去拉娘上床睡觉,没等她伸出手,娘就一把抱住她,紧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娘,你怎么了?”
“不要离开我。”斜日忽然道出口的话更像是哀求。
今晚的娘好像很柔弱,珠珠忍不住伸出手来拍拍她,算是安慰,“我是娘的女儿,怎么会离开娘?”她还要撮合娘和爹重新在一起呢!
此时的斜日心中充满自责,“我哪里有当娘的样子,我在王宫中这么些年一直是被别人照顾,根本不懂得照顾他人,即使你和修竹是我亲生的,我也极少照顾你们,都是奶娘,还有……还有你们的爹把你们带大的。而且我这个娘极有可能会给你们带来灾难,珠珠,你还要认我做娘吗?”
“当然要!”这种时刻搬出最有才学的爹说的话肯定最有说服力,“爹曾经跟我说,不管娘在哪里,不管娘做什么事,娘都是我们最好最好的娘,永远的娘。”
斜日扯开嘴角,有些欣慰。知她莫若骆品,他应该了解她要修竹认骆三夫人为娘的深意了吧!
跟她脱离关系,会让修竹在民间活得更安全。
知她如他,该知道无论她到哪里,无论她是白衣还是女主,都是他的妻。
骆品,你可明白?
“啊——”
骆品难得睡到日上三竿,竟为噩梦所惊醒。梦里他听见斜日一再地质问他,他却一个字也答不出来。
修竹过继给骆三夫人为子已有段时日了,三夫人丝竹也遵守承诺写了信给四处游历的骆家老大骆舫游,告知了临一水的近况。
回来报信的人说修竹在骆家一切安好,叫他勿念。他倒是不记挂儿子,一个人守着这么大的青庐,白日里徒弟们进进出出,倒也好打发。入了夜,冷床单枕,他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全是她身着白衣的影子。
莫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骆品正暗自寻思斜日会发生什么事,不消半日,宫里便出了传闻。
临一水临大人当朝向斜日女主提亲,说愿终身与之为伴,为夫、为臣、为友、为伴。
据说,临老九的“四为”心愿让斜日女主欣喜得当场昏厥过去,随即民间还是流传起女主下嫁臣子的传奇故事。
骆品在那帮徒弟们议论此事的时候不小心听到的,至此以后他的耳朵便什么声音也装不下了,满脑子乱乱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没多久,修竹冲了回来,然后又冲去了书房嚷嚷着要写信,信到底写了没有,又写了些什么,骆品没再像从前那样偷着去看,他甚至不记得那天下午他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