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鶦微微一笑,“想不到殿下心系百姓疾苦,实属万民之福。”
“哪里。”名为历练,实则游山玩水,这样的历练一年中总有好几个月,熙瑞抬起头来看着微微出神的江鶦,他这几个月来其实一直逗留在清晏,暗暗地留意她每日举动,只是这一切她都不可能知道,隐瞒身份和形迹带来的刺激新鲜让年轻的太子分外得意,却也有一丝失落。
船舱里的江琮看到太子也是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镇定自如,只是目光微微一沉,不露痕迹地笑着把江鶦双手从他手中拉出,“是太子殿下啊,怎么这么高的兴头出来游清晏的花神湖,长干乾湖还不够大吗?”
这个小表弟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熙瑞早就深为领教过了,因此并不在意,“各花入各眼,总有不同的好嘛。”
江琮哼笑一声,转向江鶦,“今日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丝毫没有招呼太子的打算。
江鶦只得圆场道:“殿下也随我们一起回去吧,以免有个闪失。”
熙瑞大喜,忙不迭地答应,二人有说有笑,江琮看在眼里,有说不出的怒郁,等到小船靠岸那一刻,他和熙瑞同时自然而然地去搀拉江鶦,江鶦微微犹豫一下却择了熙瑞的手,江琮一股无名怒火顿时蹿上心头,上马后走出没两步,突然连着猛踢几脚,马儿吃痛狂奔出去,风声猎猎,江琮心里这才纾解一些。
熙瑞吃惊道:“琮弟这是怎么了?”
江鶦淡淡说:“不必理会他,我们慢慢走回去。”
两人在夜色中共乘一骑静静走回王府,谁都不发一语。
熙瑞闻着江鶦耳后发香,只觉得比任何花香都要迷醉,晚风将他的衣角吹送到江鶦身侧,蓦然瞥去,似乎就要错认成那最熟悉不过的青色衣袍。不知现在的他是否伤愈,是否已经安然到了锦国,是否还记得明年春天的约定,想到他肩负重重重任,心中都是黎民家国,而自己除了胡思乱想之外竟不能为他做些什么,不由黯然失神。
到了王府,安顿太子稍稍花了些时间,好在太子也是常客,不多会儿大家便都习以为常,各自回寝宫歇息。然而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江鶦躺在床上,这些天来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到弥漫的江雾,听到那曲悄然远去的箫声,想到这样轻易错过的种种,即使把脸埋入也止不住涌上喉头的呜咽。
“郡主怎么了?”有人靠过来轻声询问。
江鶦匆匆擦去腮上泪痕,语气平静道:“没事。”
“外面似乎有人在吹箫啊,要奴婢去看看吗?”
江鶦方才满心伤逝,根本没注意到什么箫声,仔细一听好像真的有。
“这人吹得又不吵,由他去吧。”
婢女答应一声退下了,江鶦无心睡眠,索性披衣起身,她只想独自一人出去走走。
推门来到院外,凉风习习,那箫乐清楚了许多,吹奏者技艺竟十分不俗,江鶦走出院墙,只见那里站着一个人,闭目执箫,逐臻忘我之境,连江鶦过去都浑然不觉。
月色给他披上一身银白,江鶦目光落到他手上所执的那支箫,略有动容,“想不到殿下吹得这样的好箫。”
熙瑞一惊,箫声倏然而止。
他看清江鶦,这才微微笑了起来,“我这箫声能在深夜把你引出房门,看来算是成功了。”
江鶦哂然,走到石桌旁坐下,头顶是参天银杏,麝藤的香气让人暂时忘却了烦恼,“永夜恹恹欢意少,空梦长干——殿下喜欢的莫非是这首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