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江氏一脉独揽朝政,群臣不无诧异地发现近来早朝,除了摄政王,太后也开始频频出席,却不发表意见,只是沉默地坐在帘后。群臣议论纷纷,谁也猜不准这背后隐喻象征的深意,时间长了,有些臆测难免传到江鶦耳中,她只是一笑置之。
所有人中最高兴的莫过于玉书,不上朝的时候,慈谙殿总能看到这么一抹小小的身影在转来转去。
入秋便免不了提到秋后赋税之事,有朝臣谏议征战数年,百姓潦苦,赋税不如暂时作罢,立即便有激烈反驳声,说正因战火持续,军饷才必须扩充,百姓是人,难道将士就不是人?百姓不过潦苦,将士却时刻都有生命危险,细数下来,厚此薄彼也是理所当然。朝堂上这样的争论听多了,玉书难免跟江鶦提起一二,还问饿是什么滋味,江鶦笑一下,命人将午膳和点心全都撤走。
果然到了下午玉书就难受不已,缠着宫婢要吃的,江鶦把他抱上膝头说:“才这么会就熬不住了?想要饥肠辘辘,那还早着呢。”
玉书不愿再体会下去,可是看江鶦笑意中颇有严色,又不敢提了,到了掌灯时分,江琮带人送家中厨子新研制的几色小菜给江鶦鉴尝,见玉书吃得狼吞虎咽,大为惊异,从婢女那里知道原委后不由失笑着怨嗔江鶦:“你给他说说就是,何必来真的,饿坏了如何是好。”
江鶦轻描淡写地说:“不曾切肤,哪能记住?”
江琮说:“他尚在襁褓时,连哭一声你都要揪心断肠,这才大了点,怎么突然能狠下心了。”
江鶦说:“除了这些,我也无能再为他做什么?”
玉书吃完东西又恢复了活力,过来缠着江鶦撒娇。
江琮笑道:“果然是血脉亲情,我加上琬琰跟他相处多日,百依百顺也不见他这样粘腻,你这母后饿他一顿,他却一点也不记仇。”
江鶦抚着玉书埋在她胸前的头颅,“眼下入秋一段日子了,我想趁着天气还算宜人,四处走走。”
“去哪?”慈谙殿的清幽寂寞江琮一向看在眼里,江鶦要出宫他也并不意外。
“就在畿辅一带,远了太乱,我也不敢去。”
“好。”江琮一口答应下来,又问,“可曾想过有谁同行?”
“我不知道,你安排吧。”
江琮淡淡一笑,“日子不太长的话,你带玉书去吧,就对群臣说他得了风疹,这病会传染,必须得去人少的地方静养。”
江鶦一愣,半信半疑,“你放心吗?”
“有什么不放心,你离开玉书那么久,也该补偿一下,再说让他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对以后治理国家有百利而无一害。至于随行侍卫,你就自己挑几个信得过的吧。”
江鶦拥紧怀里幼子,沉吟一下,“你呢,不去吗?”
“不了,父亲近日要秘密整顿门阀,我走不开。”
江鶦一惊,正想细问,突然想起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话到嘴边就又咽了回去。
江琮看出她的犹豫,笑一下,“是为扩充军备的事。赋税已免,军饷自然要那些门阀显贵来出,可是明要,他们又会推三阻四的说拿不出来。此举必定惹来众人不悦,可是父亲势在必行,朝中一动荡,必定殃及后宫,我担心你们母子处境尴尬,索性走得远些,免了后顾之忧。”
江鶦想起两个妹妹去年已相继嫁入门当户对的显赫士族,此番整肃,二人的夫君恐怕也在其列,到时候万一找她求情,自己确实很难应对,“还是你想得周到,不过,若是琬儿琰儿找上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