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他,那就更没什么可说的,我已经厌倦了与不能有结果的感情纠缠,我想他也很明白,打从他内心决定随锦帝征伐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舍弃秦少辜这个名字。现在他还是四公子,可是不久后的人们只会记得圣皇江熙瑞。”
苏诘叹气,说:“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他命中相遇的两个女子,一个烈如火,一个淡如水,却都注定为敌,无法回报。”
江鶦莞尔,“我不知道放云裳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为何世人对她的评价是两个极端,要么爱之切,要么恨之深,不过我至少可以肯定,秦少辜不属于那两者,他对放云裳并非毫无感情,却又不是那么浓烈。我自问对他的付出的远不及放云裳万分之一,自然更不敢奢望他能把我和放云裳放在同等地位看待。”
苏诘认认真真望着她,心中慨叹。在专注目光下娓娓道出的每一句话,不是肺腑之言,也相去无几了,看来二人真的缘分已尽,再无瓜葛,只是不知这结果是皆大欢喜的欣幸,还是浓到极致后淡然消逝的悲怆。
“明天我回来之前,玉书还要托你照看。”
苏诘收回思绪,哂然一笑,“放心吧,这孩子倒是不认生。”
江南水乡,处处锦绣,华美中又透出几分幽然高傲的姿态,正如苏诘的这艘画舫,不似任东篱那无情画舸,仿佛天上琼楼,凡人无能靠近;苏诘的船,素来喜欢在红尘游走,沾一点七情六欲,沾一点脂粉熏香,在风雨中不断陈旧褪色的朱漆,层层覆层层,光亮如新下是不为人知的斑驳曾经。
江鶦换上便装,只带了曲清一人随行,抵达红粉居时,远远便望见一抹不散的烟水将楼榭台阁笼罩,湖心亭里不见人影,却已摆下薄酒和几只杯子,江鶦在石凳上坐下,不多会身后便有靠近的脚步和说话声,嗓音淡朗轻和:“请太后尊驾此处,陆某先赔罪了。”
江鶦不急着回头,等人落座才缓缓抬起双眼。只见一个手拿羽扇的年轻公子,神态飞逸,眉目风流却不轻佻,越看越觉得舒爽。当下微微附和一笑,“公子乃当世神骏人物,何必客气。”
陆抉微笑着为江鶦煮茶,江鶦也不推让,接了细品,陆抉微道:“太后此行是为和谈,未知朝中有几人附议?”
江鶦答道:“朝廷上下一致主战,和谈是我个人的意思。”
陆抉微笑意渐浓,“是吗,在下斗胆,请教良策。”
江鶦放下茶盏,指尖于水面轻蘸一点,就势在桌上划开,“圣国地大,百密难免一疏,突破边防有什么难,但只怕越深入,防卫就越牢固,战线不断拉长,纵有千军万马,也只会分散开来,等锦军全数进入腹地,圣军便集结兵力,猛攻边境,切断后路,就算以逸待劳,时间长了必能拖垮对手。可是锦军若固守原地不前,就失去了出兵勤王的意义,师出无名,士气又怎能振奋?”
“太后所言句句在理,只是既然情势对圣军有利,太后仍一意主和,想来必有深意。”
江鶦冷冷轻笑,“陆抉微,我是个女人,管不了家国天下那么大的事。圣锦交兵三载,已经逼死了我的丈夫,我不会什么都不做,干等着看它再逼死我的儿子。”
陆抉微凝视江鶦半晌,微微含笑道:“太后的心意我明白,战火多烧一天,就会有更多母亲在夜里饮泣,事关苍生,陆某愿效全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