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不知我爱你
一两
第一部 那时不知我爱你
楔子
春光涌动好年华
那是九月二十三日,星期一,晴,太阳露出秋老虎的霸道面目。
早上八点钟,第一堂课的预备铃刚刚响完,操场上的木芙蓉谢了一大半,一只不知死活的蜻蜓从窗口飞进了教室。九月二十三日的开端,同其他任何日没有什么不同。
坐在第三排的谈非看了看最后一桌空空如也的座位,忍不住为那个永远也无法准时到达课堂的琴知罗担忧。
八点五分,任课老师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后面还跟着班主任俞诚兰,以及一个高个子男生。
哗,好漂亮的男生!
他穿着宽松的休闲外套与淡蓝色牛仔裤,发梢长而柔软,同俞诚兰一齐在讲台上站定,眼光淡淡地在整个教室一扫——在这一刹那间,高二三班每个人的心似乎都被初初探出碧芽的嫩柳拂了一下,轻软到骨子里去。
那张脸,真是太美了,眉梢、眼角、鼻梁、唇……都带着一种柔软的弧度,这这这,这真是男生的脸吗?
那眼波,有些许的淡漠,一眼过后,便又垂下了头。
“这位是安以念同学,从今天起,成为高二三班的一员。希望大家能够团结友爱……”以下省略三百字。
哦,即使是三千字,大家也只记住了那三个:安以念。
他很快地走下讲台,往最后那无人的一桌走去——方才那淡淡一瞥之间,仿佛是在挑位置。把书包往桌内一放,他趴在了桌上。
向来以严厉著称的俞诚兰,竟然没有对他这种行为表示任何异议。在与随后进教室的任课老师点头招呼之后,便“笃笃笃”地离开教室。
这是一堂历史课。老师生得温文尔雅,一句“同学们好”尚未说完,走廊外便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奔跑声,很快地,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扶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报、报到!”
哦,知罗,谈非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好脾气的历史老师不计较这一千零一次迟到,点了点头。
于是知罗气喘吁吁地回到自己的座位,意外地发现一向独坐的地盘,竟然趴了一个人。一颗脑袋埋在臂弯里,只瞧见一头柔软而光泽的发。
“喂——”知罗推了推他的胳膊,“你压到我的桌盖了。”
他头也不抬,只把身子往墙边上挪了挪,继续趴了回去。
“喂……”知罗拿出课本,又推了推他的胳膊,好心地提醒他,“上课啦!”
可惜,新同桌连头发都没动一下。
“咦——”知罗崇拜地感慨,“好牛啊!”
那一年,安以念和琴知罗十七岁,谈非十六,正是春光涌动好年华。
那时什么都还不曾发生,什么都还没有征兆,遥远的清晨是一张着墨不多的素描。
第一章
那场纠纷发生在星期三,下午上课之前,一个把校服穿得歪七扭八的家伙走过来,大大咧咧地将一个信封放到谈非面前。
那时知罗正趴在谈非桌上闲聊,随手拈起那信封,只见上面写着:谈非启。
“咦?有人给你写信耶。”知罗极感兴趣地研究信封,东摸摸西摸摸,“奇怪了,没贴邮票也寄得到呀?”谈非的脸早已变得通红,抢过信,扔到那个痞子似的男生面前,迅速别过脸。
知罗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四周的同学已经有几个轻笑出声,有女生好心提醒知罗:“那是情书啦!”
原来是情书!
不过这也不能怪知罗,近一米七的高个,学校里连男生都没有几个比得上,偏偏还剪个男孩子的头发,性格又大大咧咧,哪里见识过情书长什么样?!
她顿时两眼放光,长长的手臂一探,抢在那个男生之前捡起信,“我看看!”
她还当真就要拆开来看,谈非和那个男生几乎同声叫出来:“不要啊!”
“好了、好了,我又不读出来,只是看看嘛!”知罗快活地跑开来,一边还冲谈非扮个鬼脸,“我什么事都不瞒你的啊!”
谈非急了。知罗什么都好,又仗义又热心,就是神经太粗,尤其对这样微妙的关系……谈非连忙去抢信,那男生也插进来,三个人乱作一团,最后只听“哧”地连响,三个人,一人抢到一份纸片。
谈非把手里的纸揉成团扔进掷纸篓,说道:“知罗,别闹了!”
知罗无辜地耸耸肩,把手里的那份递给那个男生,“呐,不好意思啊,回去再写一份吧!”
男生的眼睛都直了,恐怕再也没有哪个人表白会落得这种下场。他一愣之后,居然没有羞愧地逃离现场,反而换上了一副笑容,大声说:“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张纸嘛,撕了就撕了!”他走到谈非面前,以大得足够一班人听到的声音说,“我数过了,上面一共有五百七十个字,其实也就是一句话——我、喜、欢、你!”
四个字,震得教室鸦雀无声,半天,才有人反应过来,顿时嘘声一片,还夹着两声口哨。
男生嬉皮笑脸地向大家点点头,“我的话说完了。谈非,放学后我在校门口等你。”他说完就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又折回来,“或许你还不认识我,不过没关系,我叫应天灿,高二二班的,就在隔壁。”
他拿起粉笔,把名字写在黑板上,谈非一直趴在桌上,把头埋在手臂里,肩头轻轻抽动,知罗看得出来,她哭了。
“应天灿!”知罗喝住正要往外走的他,脸上罩了一层严霜,大步走在他面前,“跟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