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下午,安以念和谈非回晋阳,知罗在家里休息了一个星期,开始到新学校上课。
她的成绩一向半中不下,勉强跟得上,也不愿意做过多的努力,晚自习多半拿来写信。她写了好多信啊,写给谈非,写给安以念,写给李小年,写给陈方,高二三班几乎每个人都收到了她的信。其中谈非的信来得最勤,而且每封信至少三张信纸,细细地告诉知罗每天发生的事情,大到考试成绩,小到一天三餐的菜式,买了一只发夹也要花好几百字形容式样和颜色。读着这样的信知罗往往要感动半天,她知道谈非在用行动表示——虽然我不在你身边,但是我们永远都是在一起的。
安以念回得倒也快,只是每次顶多写半页,字迹又很潦草,每次回信的内容都与知罗的去信牛头不对马嘴,比如知罗在信上问他收到几封情书,有没有向谈非表白……他回的却是他在学校宣传墙上看到的一则启物启示,是一个住校男生写的,“因昨晚风大,本人不慎被吹落”到此另启一行,“裤子一条。”
最近收到的一封信里,只有一句:“最近在看古龙的小说,忽然想起你喝酒的样子,像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知罗看着笑了,她引以为豪的海量……陡然间又有些酸楚,喝酒还是外公教的呢,外公走的时候她还小,悲伤很快就过去了,而外婆呢……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外婆,我想起你还是会很难过,还是会掉眼泪,但是我会过得好好的,因为我知道如果我过得不好,你一定会担心。不仅仅是你,像爸妈,像弟弟,像谈非,像安以念,像所有关心我的人,都会担心。
所以,我一定会好好地生活。
第四章
一年多的时间,似乎慢慢洗去了安以念内心的伤痛和阴影,他长成一个爱浅笑的大男孩,女生缘好得不得了。谈非和他像普通朋友一样相处,当然她知道他们是不普通的,他们互相拥有许多共同的回忆,包括知罗生日那天他的一番话。他当时是对的,她一直这样想。因为考上一个好的大学,永远是第一个目标点,虽然她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一谈恋爱成绩就会下降,但是,防患于未然是最好的办法——而现在,高考已经结束了!
她想,他应该有所表示了。
果然,安以念说:“她不能来找我们,我们可以去找她。你跟家里说一声,明天早上我到你家楼下去接你。”
谈非再一次点头,脸上不可遏止地涌上了红晕。
高考大约是学生一生当中最大的战役,战役结束以后,几乎所有的家长都乐意给学生一个宽松的休养生息的环境,谈妈妈听到谈非要去找知罗,除了点头没有说第二句话,还准备了一些礼物让谈非带给知罗的父母,毕竟住人家家里白吃白喝也不好意思。
谈非没敢告诉妈妈她每次去A城都没有住在琴家——理由正如妈妈说的一样,白吃白喝总是不好意思,特别是她和琴爸爸琴妈妈都不太熟,所以都是住在安以念的房子里——安以念自己有一套三室一厅的单元,据他自己说他不愿意回家住,所以家里就另外买了一套房子给他。他自己住了一间,一间谈非住,还有一间是给知罗准备的,当他们两个去A城看知罗,三个人就都住到那间屋子里去。
到达A城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两人打算把带来的一大堆礼物放好就出去吃饭,哪知才打开门,就闻到一股焦味,安以安一皱眉,“完了,琴大小姐在欢迎我们。”
谈非笑着跑进厨房,果然看见知罗系着围裙在厨房里一心一意地切菜,竟然对身旁散发出焦糊味道的高压锅不管不顾,谈非连忙上前关了火,“天哪,你又在弄什么啊?”
“咦,你们到了!里面是冬瓜排骨汤。”
“冬瓜排骨汤?”安以念充满质疑的声音插了进来,“这糊状的冬瓜、粉末状的骨屑和肉屑,干得粘住了锅底……你确定这是冬瓜排骨汤?”
“哼哼,不满意我的手艺,可以不要吃!”
“啊,那真是多谢!”他马上温柔地望向谈非,“谈非,为了我们的性命,辛苦你下个厨房好不好?”
知罗气得牙痒痒,拎着菜刀就向他冲过去,他见机得早,先一步逃到客厅。谈非听着客厅里传来的不尽漫骂嘲弄的声音,笑着把剩下的菜烧好,不一会儿,就色香味俱全地端上了桌。
吃完饭,谈非回房间睡午觉。知罗漫无目的地按着遥控器,忽然问坐在一旁的安以念:“喂,你们两个进展得怎么样了?”
安以念懒洋洋的,“什么怎么样?”
“装什么蒜?你知不知道谈非为什么没有报清华,而是报了A大?”
“A大也不错嘛!”
总之,只要一谈到感情问题,安以念就摇身变成张三丰,一套太极拳打得板是板眼是眼。
经过一年成长,知罗也成熟了不少,不再像过去那样对别人的感情擅做主张,她已经学会尊重朋友的情感,当下也没有再问下去,只是用力瞪了瞪眼。
安以念看着她笑了,他的笑容真是美丽,“好了,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他起身拿了一瓶冰可乐,分了两个杯子倒出来,递一杯给她,“呐,消消火。”
知罗端起来一口喝掉,方才心上仅有的一丝不愤似乎都给这杯冰饮冲洗掉了。她的注意力转移到电视上。
安以念也翻起了杂志,瞄了一眼电视,失笑,“你几岁了?还看动画片?”
“哼,怎么样?我这叫童心未泯,赤子之心,懂不?”知罗毫不示弱地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