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什么人?”石剑宇冷声质问着眼前那名蓝衣男子,人已站在楚梦非面前全力保护他。
他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楼主半分。
楚梦非并没有出手,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那名执剑的年轻男子,但眼底闪过了一丝疑惑。
连石剑宇一招都无法挡下的人,又有何能力独闯沉沙楼而不惊动任何人?
这里已是沉沙楼的中心,姑且不说楼外有多少重兵在把守,单就听沙阁外的结界,若非道行高深之人,根本就无法破解得了。
“楚梦非,今日我一定要取你的狗命!为雁雪堂那一百二十多个无辜冤死的人报仇!”陈照的眼中写满了愤恨与不甘,没想到自己刚才那全力的一剑竟连楚梦非的衣角也没有沾到。
“雁雪堂?”轻声咳了咳,楚梦非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低声问道,“你是雁雪堂的人?”
“不错。我就是雁雪堂的堂主陈照。”
“陈照吗?”楚梦非忽然轻声笑了起来,笑声无情而冷漠,“来得极好。”
他的笑声几乎让陈照冷进了心底,眼前这名男子真的是人吗?那样无情的笑声,就似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
“楚梦非,你笑什么?我倒要看看今日会是谁笑到最后!”
蓦然扣紧了袖中的雪痕刀,楚梦非冷冷地盯着陈照,道:“你应该让你的同伴一道出来,也许,你还有一线生机。”
陈照一怔,正欲说话。
忽闻夜幕中一道轻柔的嗓音叹道:“原来真的是你。风师兄,五年未见,是否别来无恙?”
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楚梦非像是被雷击一般怔在了当场,震惊地看着从夜幕中走出的紫衣女子。
“雨幽——”
眼前的身影清晰了又再度模糊,他几乎以为自己是置身于梦境之中。
只有在那个心碎的梦里,他才能见到她——这名他曾经深爱过的女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顿,他静看着她,直到胸口传来一阵窒息的疼痛,他才猛然惊觉,这并不是梦,此刻,她是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眼前。
“原来,原来你没死。”他低声轻语,心底却有一股理不清的感觉在悄然蔓延。
“没想到今生我竟还能见到你?这是连我自己也想不到的事。”沙雨幽美丽的唇角带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意,如今,她再度见到他,已再也不能当那个选择逃避的无尘了。
微微一顿,她素来温和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悲痛,“只是,我更加想不到的是,你竟比五年更加残忍无情,杀了爹,毁了玄剑门还不够吗?你究竟还要杀多少人才甘心?”
楚梦非怔了片刻,忽然轻声笑了起来,但那笑意中却带着一抹淡淡的苍凉和自嘲。
“你忘了吗?我是魔啊!对于一个魔头来说,即使杀尽天下之人,也是永远也杀不够的。”
沙雨幽看着他,眼中隐隐闪过一抹失望,“你变了。变得更加可怕与无情。”她冰冷的手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长剑,身体却在不住地颤抖。
在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在自己心底深处的某一个角落,依然还对他抱着希望。
只是如今,连那点微妙的希望也破碎了,那她又还剩下什么?
“五年前你就应该清楚我了,不是吗?”楚梦非依然在轻笑,但唇边的苦涩却越发地扩大。
“是啊,五年前我就应该清楚了。你早已打破了我所有的梦想与希望。”沙雨幽面色苍白如雪,美丽的眼中迷漫着一片深沉的悲哀,“一直以来我是那么全心全意地信任你。无论爹如何说,我依然相信,你是值得我托付一生的人。可是,我没有想到,我没有想到——”忽然她话语一顿,眼中顿时涌上了一层深埋已久的怨恨,手中决然一挥,出剑如风,刺向楚梦非。
“告诉我,当年你为什么要那么狠心?”
原来她的恨,她并没有遗忘。
当她再度见到他,她一向平静的心便疼痛不已,她只能用恨来抚慰。
长剑已抵住了楚梦非的胸膛,锋利的剑锋刺破他胸前的肌肤,渗出了点点血珠,在衣襟上晕开了一朵血色的花。
“楼主——”
石剑宇大骇,几乎在下一刻,冰冷的长剑就已抵上沙雨幽的后颈。
“退下。”楚梦非轻声命令,语气中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石剑宇怔了怔,虽不甘愿,但还是依言放下了手中的剑,向后退了两步。
沙雨幽看着眼前依然平静的白衣男子,眼底掩藏着一丝苦涩,“其实,你完全可以避得开,不是吗?这世间,又有什么人的身法比你来得快?”
楚梦非垂下眼帘,不忍再看她悲伤的眼睛。
“因为这世上只有你最有资格杀我。”
“最有资格?”沙雨幽轻笑,但眼中却带着清澈的泪光,“因为你杀了我最亲的人,所以,我最有资格杀你吗?”手中的长剑似乎又刺进了几分,看着他胸前那晕开的点点血珠,她颤抖着手,最终还是撤下了手中的长剑。
“五年前,我无法下手杀你,五年后,我依然还是下不了手。”看着剑尖上残留的那抹血红,她凄凉笑道,“风如尘,你知道吗?你是这世上最残忍的人!让我在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杀死亲爹之后,然后,再亲手杀了他?”
楚梦非看着她忽然咳嗽起来,那一瞬间,他低垂的眼底,不经意间泄露了一丝掩藏已久的脆弱。
五年了,她竟如当年一般善良美好,连对一个深深怨恨的人都无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