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看着手机上的彩灯不停地闪烁,但是从不接通。
哭泣不是因为委屈,不是因为悲哀,而是因为——震动。
一直以来她都习惯了冷面示人,仿佛那样是保护自己最好的方式。因为父母的工作和学校的环境里多是有钱但没有真情的人,于是她也越来越觉得以真面目和真感情与人交往是一种愚蠢。
在遇到曲熙朝之前,没有人这样近距离地挑拨她的心情,也没有人这样轻易地左右她的思想。
不接受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因为不敢,所以不能。
她对感情的要求太高,她不相信曲熙朝能够达到他的标准。他的玩世不恭和吊儿郎当的样子,让她连最起码的信任都不敢交付。更何况,他们现在这么小的年纪并不是奠定感情基础的最佳时机。
一旦用心地投入,换来的是转眼间的风流云散……她怕自己无法承受。
既然不敢,不能,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接受。
好在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就要毕业了,升入大学之后,两个人就是各奔前程,如同陌路。只要不在这段期间里放任他的过分接近,不放任自己的感情,她就是安全的。
清晨起床,推开窗子,木清歌先闻到一阵泥土的清香。原来昨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雨,整个空气中都是湿润的味道。
下雨可以让持续了数日的酷暑降低一些温度吧?她收回手,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的书本。有佣人敲门,这是每天准点要给她送的早餐。
她点了点头,让餐盘放在了书桌上,问:“昨天刘伯说我爸妈今天要从美国回来,那今天晚上就做菠萝饼吧。”
“是,小姐。”
她转过头,看着眼前的食物,煎蛋和牛奶。日复一日的菜单,没有任何花样变化,以前从来没有觉得吃腻过,为什么今天却全无食欲?
“唉——”无意识地,长长地叹气。忽然想起曲熙朝昨天叹气的声音,明明是装的,还一副很感慨悲哀的语气,让人哭笑不得。
摇摇头,她的眼光随意地掠过窗台前的几盆花,落到楼下——是不是眼花?怎么觉得下面好像站着一个人?
她揉了揉眼,趴到窗边仔细看过去——那个人低着头,靠在电线杆子上,身边还停放着一辆重型机车。
多眼熟的车,该不会是……
她捂住嘴,差点惊呼出声。下面的那个人一直保持低垂头的姿势不变,好像是睡着了。
“刘伯,刘伯!”她匆匆跑到卧室外面,叫住了管家,“您知不知道门外的那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门外有人?”刘伯有些茫然,“对不起小姐,我没有注意到。”
她咬了咬唇,跑出楼房,一眼看到的是他略显疲倦的睡容。
他从什么时候起站在这里的?看他的身上和车上都是水,难道在雨停之前就已经来了吗?难道昨天他给她打电话的时候,他其实就一直都站在这里等她?
她踩着小水洼一点点靠近,足音水声都没有把他惊动,大概是太累了,所以会睡得这么死,真难得他睡觉能保持这么帅的站姿。
终于站到他面前了,她默默地凝视了他许久,才拍了拍他的手臂,“曲熙朝,别睡了,你会感冒的。”
他的眼皮终于动了动,朦朦胧胧地睁开眼,本来乌黑深幽的双眸因为染着困意未散,眼神中竟带着一种迷死人的慵懒味道。
“学姐?”他迷迷糊糊地,还没有完全清醒,伸手想拉她,但是她一下子闪开了。
他因为抓空差点摔倒,不过这下子倒是完全清醒了,展颜一笑,“早啊。”
她扬起手,“啪”的一声打在他的脸上。也不管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震动,这记耳光是完完全全地打中了他。
“你疯了吗?雨天站在这里!难道你身上的伤都是假的?难道你故意想弄出一身的病来让别人为你着急心疼?”
忍耐了一夜的抑郁终于全部爆发出来,她恨恨地问:“你到底站了多久?从昨天晚上就站在这里吗?既然我不接你的电话,为什么不回去?”
他没有摸自己的脸,只是静静地听她训斥,笑容并未消失,只是眸中闪烁着的是浓浓的柔情和感动。
“我怕你还在生我的气嘛,想当面和你解释清楚。但是你又不肯接电话,我不知道你发起脾气来会这么大,又不放心你,所以就一直守在这里了。”
她对他简直是无可奈何,“难道你以为就因为你强吻了我,我就会一气之下羞愤自杀吗?”
“反正……女孩子的心眼儿总是小的。”他咕哝着,居然认可了她所描绘的那种猜测。
她气得转身要走,被他从后面抱住,“清歌,别走!我道歉。”
她叹气:“我不是要走,你都湿成这个样子,怎么去上学?我去给你拿毛巾。”
他释然地轻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她的心陡然荡成一潭水,所有的不满和气愤都像是打进了棉花糖里,被他的甜腻撒娇软化。
脚跟踢了踢他的腿,“和我进屋,洗澡换衣服。真不知道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
从浴室里出来,曲熙朝晃了晃自己身上过于肥大的浴袍,“清歌,你看我这个样子像不像布袋戏里的……”
“我看你像个唱戏的。”木清歌丢给他一条毛巾,“把头发擦干净。今天你晚一节课再去学校,如果老师问起来就说你睡过头了。”
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那你呢?”
“我从来不迟到。”她向来是模范生,今天为了他已经有要迟到的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