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出病房,因为身体虚弱几乎再度摔倒,但她扶着墙壁硬撑着回到曲熙朝的病房前。
推开门,看到曲出海还站在那里,而熙朝的头正费力地向她这边扭转,看到她,他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
她走过去,牢牢地抓住他的手,“熙朝,对不起,我走的时间太久了。”
他像是不大高兴,眉心微微蹙起,张了张口,很困难地说着每一个字:“以后……不许离开……这么久。”
“我知道。”她微笑,但笑容是那么苍白无力。
“清歌,你应该多休息一会儿。”曲出海显然已经知道她刚才昏倒的事情,“熙朝这里有我照顾,你可以放心。”
她摇头,拼命摇头,“不,谁也不会像我这样照顾他。我不能离开,任何理由都不能将我从他身边拉开。”
“清歌……”这一声不是出自曲出海的口,也不是曲熙朝的口,而是从门口响起。
曲出海回过头,看到木梓扬拿着一张纸,愣愣地站在那里。
“既然来了,为什么还站在那里?”曲出海的眼波深沉,这个屋里他是唯一能招呼木梓扬的人。
木梓扬的视线凝固在曲熙朝的身上,他的脚步刚刚抬起,木清歌陡然回头,那样幽深怨恨的目光又让他无法前行。
这种眼神木梓扬的记忆里曾经出现过一次,那是在曲熙朝的母亲,也就是他的初恋情人欧阳青青当年与他决绝分手时,从青青的眼中见到过。
当年的青青,还是美丽纯真的女孩子,二十多年不见,他们都老了,青青甚至改了名字,但是那种怨恨的眼神依然不变。
没想到,如今女儿也会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不由得他的心里一阵寒。
“爸爸,你来这里干什么?”木清歌听到自己语气里的那股愤恨,那么清楚,那么重,她深吸口气,“您回家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
“清歌,我、我刚刚拿到这张鉴定书。”木梓扬木然地解释,忽然被木清歌一把推了出来。
“不要说,在熙朝面前什么都不要说!他不知道,也不会想听到你对他说那些话!”木清歌的神色近乎暴戾。她要保护熙朝,不惜一切代价地保护他!
木梓扬歉疚地看着女儿,“清歌,我,对不起你。”
木清歌一震,惨笑道:“爸爸,您糊涂了吧?您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我吗?您给了我一个衣食无缺的家庭,给了我让很多女孩儿嫉妒的大小姐身份。虽然您不赞成我和熙朝在一起,不相信我们可以开创属于自己的事业,但是……我知道您是关心我的,所以,别说对不起你,您没有任何事情对不起我!”
曲出海悄悄地走出病房,反手关上门,冷冷地看着木梓扬,“现在你相信了吧?”
“是的,我相信,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求得青青的谅解。”木梓扬急切地说,“告诉青青,我可以给熙朝捐肝,我马上就去检查!只要一切配型合适,我随时都可以做手术!”
木清歌闭上眼,再睁开,眼中都是无奈的绝望,“爸爸……为什么你要现在再来挽回?为什么你不在我认识熙朝之前就发现自己犯下的错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生我?将我带到这个世界上,再带给我这样的痛苦?”
她倏然转身,走回病房,将门从里面死死插上。
“清、歌?”曲熙朝看到她眼中的泪光闪烁,吃惊地看着她,努力想说些什么却被木清歌按住了唇。
“我没事,熙朝,没事,什么事情都没有。”她在他面前必须保持微笑,“只是看到你现在能够清醒过来实在是太高兴了。当你重伤昏迷的时候,我曾经一度以为我要失去你。”
“傻瓜……”他的声音因为轻而显得格外温柔,“我怎么可能舍得丢下你?我还要对你死缠烂打……一辈子。”
她将他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前,尽管强忍,泪水还在成串坠落。
一辈子?再不可能了。
三个月后。
从车内走出,木清歌抬头看了眼这栋她工作了将近三年的大厦,手机响起,是曲熙朝的声音:“清歌,怎么还没到?”
“我已经在楼下了。”
“那好,帮我买一份楼下茶餐厅里的叉烧包好不好?我肚子好饿。”
她的心都是软软的,有点酸疼,“你的身体刚好一些,我让你在家休息,你偏不肯。在家多好,要吃什么都可以,你到底有没有吃早饭?怎么这么早就饿了?”
曲熙朝在那边笑着,“清歌,怎么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你又好像病了?”
“我?”她不解。
“你现在就好像是六七十岁的老太太一样多话哦。”他笑着要把电话挂断,最后还不忘叮嘱,“别忘了买叉烧包!”
木清歌将电话缓缓移开耳旁,走进大厦。
三个月里她所经历的一切如在梦中。曾以为曲熙朝的重伤必须接受肝脏移植才可以,但是曲熙朝的父亲曲出海在关键时刻从日本找来一位权威医生,为熙朝动了两次手术,再加上熙朝年轻,身体恢复能力非常强,三个月过去,他居然奇迹般地复原。
上个星期,他吵着要上班,她扭不过他,只好同意。虽然身体元气大损,但他还是活力充沛地投身于工作中,无论她怎么劝告都只当耳旁风,还经常提醒她说:“我一病就是三个月,十年的期限里又平白少了三个月,不努力工作怎么把时间抢回来?”
似乎,除了那场意外,一切都未改变,但其实……一切早已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