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房中央的圆桌落座的有三位公子爷,桌上有围棋,看情形是正在对奕,三人也俱是容色俊雅,甚至有两人貌似如一、如同生孪双子一般,而这三人身上也是穿着……洁白洁白的白衫子。
而正面对着她、坐在西侧凉榻上的公子爷……白衫子……她的双眼视力比较弱,那位公子爷的面貌一时看不清楚,但那扑面而来的气息——喔,让她有一些些心擂如鼓的压迫之感。她瞥开了眼,不再细看。
房内便是六名身穿白衫子的公子爷,看年纪大都在二十三四左右,相貌俱是堂堂……今日是白衣帅哥大聚会吗?
迷离的心思开始回转清明,半眯的丹凤眼忍不住眨呀眨,有些不舍得移开视线。呜,她平生无大志,只对美丽的事物感兴趣啊。
略白的双唇微微动了动,有一点想流一流口水的渴望。
心思回绕间,门帘外的一声轻咳打断了她的美丽渴望。她慢吞吞地吸上一口气,暗暗叹一句,端着茶盘慢慢上前,开始自己的工作。
穿白衫子的公子爷爱喷人茶水啊……
穿白衫子的公子爷爱喷人茶水……
福身行礼,将茶盘上沏好的茶水一一端给前窗太师椅中的两位白衫子公子爷,而后机灵地侧移上两步——嗯,没有喷茶水的公子爷现身。
福身行礼,将三杯清茶轻轻放到围着小桌埋首对奕的三位公子爷手边,再机灵地往旁侧一跳——嗯,也没有爱喷人茶水的公子爷现身。
而后,她瞪着茶盘上仅余的一盏茶碗,有些不情不愿地踱到凉榻前两尺处站住身子,瞄也不敢瞄最后的那一位白衫子公子爷,右手飞快地将茶盏往凉榻小几上一放,左手托的茶盘立马竖起往头前一拦,再身手敏捷地往后一跳——
啊——原本细声笑语交谈的声响立刻止了音。
喔……她暗恼地呻吟一声,十万个不想放下掩住头颈的茶盘,但……
暗叹一声,她小心地转身侧走两步,头垂得低低的,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去瞥被她后背撞到的倒霉鬼……
洁白的白衫子上是滴滴答答落个不停的温热水渍,小圆桌上是被她的冲劲弄散了的棋子。
其他的,她什么也不敢看了。
隐隐约约地,她耳尖地听到雅房门外传来几声绝望的哀哀呜咽。呜,她也想哭啊。
“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奴婢不是故意要……”她颤颤地开口,而后在喷上胸前衣襟的一口茶水中消了余音。
爱喷人茶水的白衫子公子爷……
她瞪着胸前点点淌落的水渍,用力瞪、用力瞪,恨不得立马将它蒸发干至绝迹。爱喷人茶水的白衫子公子爷!
抬头,她慢慢地抬起头来,半眯的丹凤眼飘过对着她的那位捂住嘴、面目庄严的白衫子公子爷,抓住茶盘的左手禁不住用力再用力。而后,她心平气和地弯腰,略带惊慌地再度开始俯首认罪:“公子爷,奴婢不是有意的!您大人有大量,你贵为圣贤之徒……”
非常流利的、充满浓浓愧疚的百般歉然从略白的双唇中一段段地流出口来,滔滔不绝于耳,大有搬空圣贤书的决心。
她弄错了!
爱喷人茶水的白衫子公子爷并非是凉榻上她最后奉茶的那位白衫子公子爷!
爱喷人茶水的白衫子公子爷应该是坐在凳上观人家围奕的面目庄严的白、衫、子、公、子、爷!
简直、简直——
“公子爷,您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她无力地垂下脑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这位……小姑娘,错的其实是咱们,你不用这般愧疚的。”细声细语甚是好听,温温雅雅的,令人有置身春风间的舒爽感。
“呃,公子爷?”她有些呆,实在是喜欢极了这种悦耳动听的柔雅男音。呜,她没白来这一遭啊。耳旁如沐春风的舒爽,让她十分感动得想哭一哭。
回答她滔滔的歉意,打断她长篇告罪篇章的,正是被她不小心撞到后背、洒了一身茶水的白衫子公子,一双美丽的细长凤眼温润润地望着她,一脸的笑意。
啊,如此只应供在仙境的美丽男子,她今日竟有幸亲眼见到了耶!呜,死而无憾了!